明日新帝登基,而且据闻不在宫中,而是在皇城城楼上。
长安百姓都觉得不可能,可当日长安、万年两县招募了一批民夫沿着朱雀大街洒扫,让这个传言就真实了几分。
接着有小吏去了各处坊中,坊正们开始四处传话,让百姓们明日去观礼。......
“当初子泰也是这般吝啬吧!”“嗯!”
“那时候去他家喝酒,喝多了他便说穷。我就说这人太吝啬,后来想想他的出身也就释然了。没想到如今他为天下之主,竟然还这般抠门。”
“那不是抠门。”“那是什么?”“节俭。”
李晗没好气的道:“节俭也不至于省去这些礼仪。”“那你说是为何?”卫王问道。
“我看啊!他这是嫌麻烦!”李晗站在皇城外,指着前方说道:“你那阿耶在位,每年上元节时,皇城外花灯堆积如山,甚至有用金箔等物装饰的花灯。到了夜里远远看去,恍若仙境。换了子泰,他定然会说,怎地这般麻烦,长安城中的有钱人不少,谁愿意弄谁弄。”
卫王莞尔,“其实,帝王若是如此,上行下效,天下自然与民休息。”
“所以,我觉着子泰会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你留下不好?”李晗看着他,“我知晓你不想看着自己的阿翁和阿耶与子泰交手,可这是命啊!”
“这几日来寻本王的人不少。”卫王讥诮的道:“不少人给本王出主意最多的是去西疆。言语间说是赎罪。可本王何罪?”
“这些人是在窥探子泰的心思,何必搭理。”李晗说道。
“可本王在长安厌倦了。”卫王说道:“阿娘也不愿意在长安。”“那你想去何处?”
“去东边吧!”
晚些,秦王接到了奏疏。“卫王自请去东边?”
秦王抬头,“他人在何处?”“刚回去!”
......卫王回到了家中。
“如何?”
淑妃问道。
“等吧!”卫王说道:“他明日登基,这几日忙碌不堪。我今日送了奏疏,便是让他在登基之前安心,免得他左右为难。”
“东边人少,倒也能安心度日。”淑妃为他扯扯衣裳,“此后在那边繁衍生息就是了。数十年后,谁还记得什么呀!”
“二哥。”黄大妹出来,见他回来了,欢喜问道:“可曾有消息?”“等吧!”卫王说道。
“去东边,我便弄个大大的铁匠铺!”黄大妹憧憬的道:“阿耶在天之灵定然会欢喜。淑妃跟着卫王到了书房,说道:“忘掉他!”
“我知道。”卫王坐下,“他没把我当儿子,也没把你当自己的女人。除去血脉之外,我并不亏欠他什么。”
“你是我十月怀胎挣命般的生下来的,你的血肉都是我给的。”淑妃很是坚定的道:“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夕之欢罢了。”
......
卫王的事儿秦王只是想了想就抛开了。
明日登基,晚饭竟然是一碗糙米饭,菜就是一小碟咸菜。怡娘说道:“这是礼仪。”
“吃碗糙米饭,要记得祖宗创业艰难·····.”韩泽在边上念着。
“不该是要体恤百姓连一碗糙米饭都吃不起的艰辛吗?”秦王质疑道。韩泽尴尬的道:“礼部给的书上面就是这般写的。”
“荒唐!”
秦王说道:“不说肉,好歹弄些炊饼来,孤就喜欢那一口,速去。”秦王喜欢吃脆饼,蒸的偌大的炊饼,他一顿能吃五个。
“不必了。”怡娘叫住了准备出去的韩泽,反手拿出个包袱,打开,里面正是炊饼。
“胡饼更好吃呢!不过明日登基,不好得罪老天爷,且吃素吧!”怡娘眉眼温柔的道,至于祖宗规矩,早就被她抛在了一边。
“好吃!”
秦王就喜欢炊饼那股子韧性和面香,以及一丝回甜。
咸菜就炊饼,他吃的满心欢喜,偶尔抬头,“小时候我吃炊饼时总是在想,若是能一辈子都吃炊饼该多好。”
怡娘笑道:“以后能一直吃呢!”吃完炊饼,秦王早早就睡下了。
今夜他独睡。
韩泽出去叮嘱,“没大事不许来。”秦王睡的很香。
但这一夜却有很多人睡不若。“他明日就要登基了。”
杨新相的双手在炭盆上缓缓而过,轻声道:“当年他马踏杨家时,老夫都准备好了人手,准备弄死他。可阿耶却令老夫不可妄动。可惜了。”
“谁能想到那个孽种竟然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坐在杨新相对面的是淳于氏的新任家主淳于典。“喝酒。”
边上的案几上有两壶酒,两只酒杯。
二人喝了一杯酒淳于典说道:“当初阿耶差点被那个孽种磨下的大将居裳一枪刺杀,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此刻你且把这些念头都抛开。”杨新相说道:“明日他一旦登基,便有了大义名分。咱们先蛰伏着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他对我等世家大族恨之入骨······对了。”淳于典低声道:“会不会是他有所察觉当年事?”“你家的难道没抹平吗?”
“老早就抹平了。”“那还担心什么?”“就怕他不讲理。”“那是暴君!”
“他若是不惧暴君之名呢?”
“那天下豪强为了自保都会揭竿而起,大唐处处烽烟······他敢吗?”
“这也是我想到的。”淳于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把玩着酒杯不喝“可他三十不到,还得做多久的帝王?他在位一日,你我家族就得不安一日,不知何时大祸临头.······别笑,当年孝敬皇帝之事,你我家族清白吗?”
“清白!两手无瑕!”杨新相举起双手,似笑非笑,“淳于氏呢?”“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