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大惊:“怎么会这样?你去看了?”
沈惊春摇摇头:“自然没有,这个消息说是菊园的仆役们传出来的,我瞧着多半是真的,今日一早已经封园了,若不是真的,封园干啥?入园费也要十文呢,一人不多百人多,封一天得损失不少钱呢,谁没事干会跟钱过不去。”
这倒是!
这菊展说是祁县一年一度的盛会,但其实来看菊花的却不止是祁县的人,周边几个县城镇子每到菊展,也有不少人慕名过来。
可花神降罪实在是骇人听闻啊,方氏迟疑道:“会不会是什么病啊?”
“什么病这么厉害?”沈惊春小声道:“我瞧着多半真的是花神降罪,若是病,怎么去参加斗菊的九十三盆菊花一点事都没有,只它菊园里的菊花全部败了?并蒂花可是吉兆,李家毁掉吉兆,被降罪不是活该嘛!”
方氏无话可说,饭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可不等方氏两口面进嘴,外面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惊春在家吗?你家来客人啦。”
这声音听着像是徐大娘,方氏探头一瞧,果然是她,后面还跟着几个面生的男人,单看穿着显然也是个有钱的。
沈惊春心道来的还挺快。
徐大娘领着人进了门朝方氏道:“我在村口瞧见这几人打听你家在哪,正巧我现在没事,就给人带过来了,人带到了,我就先走了。”
“李怀。”
站在前面的李老爷李长明喊了一声,身边做下人打扮的李怀立刻将一包点心递给徐大娘。
徐大娘傻眼。
有钱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在乡下遇到问路,顺手指个路带个路是很寻常的事,怎么还有谢礼?
李怀道:“辛苦婶子给我们带路,小小心意,还请婶子收下。”
徐大娘一脸复杂的拿着谢礼走了。
方氏看向这群陌生人:“不知道这位老爷有什么事?”
李长明看着方氏,态度说不上多高高在上,但也绝对不平易近人:“不知沈惊春沈姑娘在不在家?”
这贸然上门的,也不说自己是谁,方氏对这人的印象一下就降到了底,也不同他多说,只朝里面喊了声,就自顾自进门去了。
沈惊春早在徐大娘开口的时候就断定,来的人肯定是李家的人,之所以不出去,只不过是想叫他们尝尝这种被人轻视看低的滋味罢了,听到方氏喊,也没着急,慢条斯理的将碗里不多的面条吃完,才懒洋洋的出了门。
“我就是沈惊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长明还是头回被人这么对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身后李怀却忍不住道:“客人上门,不说请进去奉茶,反倒将人晾在门口不管,这就是乡下人的待客之道?”
这也能地图炮?乡下人吃他家大米了不成?
沈惊春看他一眼,忍不住挑挑眉,反问他:“不请自来就算了,还不自报家门,进了院子还一副别人欠你几万两的样子给谁看?城里人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为客之道?”
李怀气道:“你这人……”
“李怀不得无礼。”李长明朝沈惊春拱了拱手:“下人无礼,言语冒犯了沈姑娘,还望姑娘大度不要介意,李怀还不给沈姑娘赔礼。”
“算了算了。”沈惊春不等李怀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就直接摆了摆手:“我家里还在吃饭,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吧。”
再怎么说,也是祁县有头有脸的人,出门谁不尊一声李老爷?这样接连被人下脸子,饶是李长明养气功夫再好,也忍不住有点黑脸,可想想菊园里的景象,又发作不得,只能道:“昨日李某有事外出,后来回家才知道沈姑娘的菊花在我菊园里被人损坏了,听闻里面还有两盆珍品,故而今日李某备了薄礼上门赔罪。”
沈惊春一脸惊讶的瞧着他道:“原来是李老爷……不过你说的被人损坏又是怎么回事?昨日贵府管家可是一口咬定是大风将我家几盆菊花刮倒了呢。”
被她拿话一噎,李长明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口气,闷得慌,深深吸气将胸中闷气吐出,憋屈道:“不瞒沈姑娘,这斗菊说是今日才评选花王,但其实早在当天就已经将名次定下,下仆无知,收了外人好处,以为将你那几盆花毁掉,别人的花就能顶上来,这才犯下大错,我昨晚回来问清缘由,已经连夜将人发卖。”
沈惊春哦了一声:“那李老爷今天的来意?”
“自然是给姑娘赔礼。”李长明一挥手,身后几名小厮就将礼物捧了上来:“区区薄礼,还望姑娘收下,另外,你那两盆花,原定是第二名与第三名,另外四盆,也都进了前十,损坏的花,我李家按照市价买下,共计银钱四百两。”
他说完,一名小厮就将手里的小木匣打开,露出里面薄薄的四张百两银票。
门后方氏等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这要搁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四百两啊,换成铜板那真的抬都抬不动。
沈惊春却神色淡淡的从小木匣里将银票取出:“这个钱是我该得的,我受之无愧,但是赔礼的这些东西,李老爷还是拿回去吧,顺便,既然这个钱里面有买花的钱,那这几盆花李老爷也带走吧。”
李长明早就看见那几盆残花败菊了,这位沈姑娘种菊花是真的很厉害啊,原本他还对花神降罪什么的嗤之以鼻,可此刻不得不相信,花神或许确有其事。
“花我就不要了,我府中的花匠没有沈姑娘这样的技艺,拿回去也种不活,至于这些赔礼的东西,既然沈姑娘不要,那李某也不强求,贸然上门多有叨扰,这便告辞了。”
李长明来得快走的也快,进门连口茶都没喝上,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沈惊春视线中。
她捏着几张银票,转身朝堂屋里挥了挥:“瞧,我说吧,赔偿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