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终究有些太过暧昧,姜元初的脸红到了脖子跟,想躲开又不敢躲,更无处可躲,哑了声一般,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沈彻的目光落在她紧拧在一起的手上,嘴唇微动的瞬间,那双如柔荑般的手终是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脖子,怀中脸孔一脸惊恐和淡淡的委屈。
离竹香院不算太远,可姜元初却觉得无比的漫长。沈彻的脚步,好像又特意放慢了些,一路上闹得她不敢大声喘气,也不敢松手,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他严厉的目光。
好在这一路上人不算太多,祁风和她们一同去处理庄德了后事了,也没跟过来。等到了竹香院的时候,姜元初终于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掂着胆相商道,“殿下能否让奴自己走。”
她想回自己屋,沈彻偏就不让了,脸色一沉,“急什么?还没到。”
再往前走,就是他的寝居,临水小榭了。
姜元初心头一惊,试图想用微薄的力气去挣脱他,可沈彻早有预料,怀里的人儿只是微微挣了挣四肢无反抗之力。
明知他是故意的,姜元初也不好点破,颇有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丧气地垂下头去。
到水榭旁,沈彻刚一松手,她就蹦了出去,像只疯鹿一般,足足有三尺之地。
“有那么害怕?”沈彻上前,“我不吃人。”
他当然不吃人,可他杀死人来,从未眨过眼。现世活阎罗,惹不起那就逃。离远些,总不至于犯忌讳。
“进屋。”他冷冷丢下一句,留给姜元初一个修长的身影。
倘若不听他的又如何?她的脚步朝着不同的方向迈了出去,可房中却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她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无论如何,他还是放了崔流萤一马,依他的性子,这已经是莫大的破例了,还是不要触他的眉头才好,更何况,换作寻常人,也该道一声谢才是。
沈彻端坐在案牍前,伸手拈了一卷书页,外头的人影就跟了进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几声干咳将话堵了回去。他身子不算太好,又逢秋令,天气干燥,肺也跟着燥,时不时总要咳几声,压也压不住。
“殿下,喝口水罢……”她很快倒好了茶,端了上前,语气温和。
沈彻没接,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不是你做的,为何要认?”
她手一抖,险些没端住杯子。这个人看似离得远,却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哪怕是奴院这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殿下命奴掌管奴院,奴院出了事,奴自然难辞其咎。”
沈彻微微皱眉,隐约听出了话外音,这个小奴隶胆子是越发大了。
有些被噎住,这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佯装听不懂,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了几遍,“疼吗?”
疼,怎么会不疼,像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了皮肤。
她摇摇头,“不疼。”
胆子大,嘴巴也不实诚,沈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抬手往她脸上的轻轻一点。
“嘶……”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疼痛难忍,本能地叫出声,泪星子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疼吗?”他再问。
“……”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用双手将巴掌脸小心翼翼地护了起来。
“左手边,第二只箱柜,里面有药箱。”
“是。”有了这稍稍松口气的功夫,她连忙起身,按着他说的方向去找。
她走的快,回来的却有些慢,甚至想就在那里将药箱打开,顺便问一问,需要什么药。
“要我过去?”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让她头皮有些发麻。
“奴这就过来。”她很是无奈。
小小的一方寝居,竟叫她走出千山万水的辽阔,沈彻有些不禁自问真的有这么吓人?
药箱被端了过来,沈彻不愿意染手,从前也都是祁风在给他上药,但他清楚地记着里头的东西。
“最下层,青莲色小瓷瓶。”
姜元初不敢怠慢,一两下就找了出来,荔枝般大小的药瓶,还没打开就有一股浓郁的清香,上头帖有红纸,黑笔写着冰肌玉肤膏几个大字。
这药原是一军营里的副将给的,说是药效极好,只是这名字分明是为女子调制的,沈彻虽然收了,但一直放着没用,今日倒也算物尽其用。
姜元初打开盖,里头是浅白色的膏状物,看着十分滋润,不等沈彻开口,用指尖点了点就要往脸上抹。抬手的瞬间,她才发现,这屋子连一枚铜镜也没有,而自己脸上的抓伤遍布并不均匀,若是无偏差涂抹,这一罐定然是不够的。
沈彻丢下书去,趁她发愣之际,已将药瓶拂了过来,指腹轻点,沾染好膏药,往她脸上凑去。
她大惊失色,忙摆手,躲过脸庞,“殿下,奴自己可以的……”
这样的话,她自己也觉得颇为心虚,见沈彻没回话,又从遮挡着的指缝里偷瞄了一眼,果然脸色如山雨欲来。
很是难看。
她老老实实地放下手,将脑袋伸到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够到底位置,脖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