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我父亲没有,我父亲一生清正廉洁,克己奉公,是忠臣!
傅裴英,你杀忠臣家眷,该千刀万剐!
“月牙儿!”
“月牙儿你醒醒!”
一大口空气突然灌进胸腔,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傅裴英那张脸像是放大了般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举起拳头一拳挥了上去。
“傅裴英!你怎么不去死!”
傅裴英摔到在一边,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居然露出一丝喜极望外般的笑容,“月牙儿你醒了?”
吴果儿从远处神色慌张地冲了过来,“我的天,我的天啊,公子你没事吧!”
沈忘悦的眼睛通红,他张了张嘴,四周环顾一圈,慢慢地恢复了神志,看到傅裴英,他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只是痛地要命,嘴唇就止不住地颤抖,不受控制般抱头痛哭起来。
“月牙儿……”
他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哆嗦,傅裴英也懒得管那么多了,一把抱住他,“月牙儿,好了,好了,我们出来了。”
“傅裴英……你怎么,怎么不去死啊……”沈忘悦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手一拳拳砸在傅裴英的胸口上,却只是软绵绵地,把傅裴英的心给砸乱了。
傅裴英将他打横抱起来,宠溺般轻哄道:“好,等一切结束,我把命偿给你。”
吴果儿不知所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去你房里,让他先暖暖身子。”傅裴英沉声道,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吴果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前面,结结巴巴道:“这、这边。”
有人要杀他们,沈忘悦的房间暂时便不安全了。沈忘悦被放在吴果儿的床上,此时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屋子里烧着炭,他的身子在被窝里捂了很久,总算是捂热了。
吴果儿端着碗姜汤走了进来。
“睡着了?”
傅裴英点点头,他一直握着沈忘悦的手,或者说,沈忘悦从一开始就抓着他没放,只要他试图松开,那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那个人的梦中,此时此刻是握着谁。
傅裴英神思游离。
“你们……”吴果儿把姜汤放在桌上,突然严肃道:“四不像,要不你跑吧,等公子醒来,他是要杀你的。”
“我的命是他的。”傅裴英道。
吴果儿一愣,没说出话来。
从五年前开始,这条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到时候,一定是要赔给月牙儿的,他这么想着。
吴果儿却想不明白,“你如今这么说有什么用?为什么当时不……”
“天子脚下,有几个人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过身不由己罢了。”傅裴英苦笑一声,“那天若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沈家……逃不掉的。”
至少,他还能保下月牙儿。
吴果儿还是不明白。
他从记事起就在噶戈尔了,噶戈尔人生的子女,一出生便身带诅咒。柳妩姑姑说他母亲难产死了,是柳妩一手把他带大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从来都不知道。
噶戈尔虽魑魅横行,可他在柳妩的羽翼下长大,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他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吴果儿看着傅裴英的身体,那上面简直伤痕密布,都快看不出个人样了。要搁旁人,早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了,看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你是身不由己,可公子捡回一条命也不容易,当年逃来噶戈尔,还差点被你派的两个人杀了,也就是他命大。”
“你说什么?”傅裴英突然间转过头,“什么两个人?”
吴果儿以为他装疯卖傻,“就是你派来追杀他的人,都追到噶戈尔来了。”
傅裴英摇摇头,将沈忘悦的手握紧了,“我是派了人,不过派的都是自己人,从京郊一路护送他到了潼雁关便撤回来了,怎么可能追到噶戈尔!”
他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两个人呢!”
吴果儿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便如实告知,“死了,进了噶戈尔,没接受诅咒,自然就死了。不是你派的人,那会是谁?”
“死了……死了便好。”傅裴英松了口气,还能是谁,必定是皇帝不放心他,暗地里派的人。这些年皇帝没有继续追查,想必是也没有沈忘悦的消息,只不过……那皇帝老儿必定是不放心这么一个‘叛贼余孽’,肯定是要赶尽杀绝的。
所以……派他来西北当这个监军,究竟是单纯要责罚他,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另有打算?
他按了按眉心,眼下只要噶戈尔仍旧是被诅咒之地,沈忘悦便是安全的,这件事可以先按下不管。
“我的东西,可替我拿来了吗?”
吴果儿赶紧跑到一边,拿出个箱子来。进地牢前,沈忘悦命人把傅裴英的东西全扒下来了。
“都在这儿了,你看看。”
傅裴英点了点箱子里的东西,面上有一个白瓷骨哨,他单手把它戴在了脖子上,而后又在里面翻找起来,不一会,他的脸色便变得不好看了。
“药不见了。”
“药?什么药?我刚从公子房里拿来的,我可没动过啊!”吴果儿举起双手紧张道。
傅裴英又把东西全给倒出来,衣服、钱袋、骨哨一应具在,却发现怎么找都没找到那枚藏在衣服里的红色药丸,没有那个东西,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死在噶戈尔内。
傅裴英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不安感传来,“有人进过月牙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