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加逸问他:“真不进去了?”
“不了。”
“她们要问起来我怎么解释啊?”
“连这都不会解释你是怎么糊弄那些女孩儿的?”
“滚蛋,孤独终老吧你。”周加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顺着马路往前遛时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cookie发的微信,内容是一条新闻链接,标题是“男子酒后闹事被女子怒泼开水后又被群殴”,点进去一看是个视频,记录了从先前在网红餐厅陶苏给张迅泼水到他们动手打架的全过程。
新闻下面热评一:“活该!这种男人就该被打!(小姐姐好漂亮(???))。”
热评二:“虽然但是,泼开水也太过分了。”
热评三:“啊啊啊啊我有关注这位正义小姐姐,是个大镁铝,指路@陶苏cookie。”
热评四:“上面有一层居然有人说泼开水过分,那个男的逼着女孩子喝酒就不过分嘛。”
热评五:“没人觉得见义勇为的小哥哥也很帅吗?(* ̄︶ ̄)”
他点击热评三里的@陶苏cookie,进去主页看到绝大部分都是她的生活照,粉丝有十五万,比前一阵涨了两万。最近的更新是今天上午,一张她穿着黑色礼服头戴皇冠的垂眸照,配文:姐就是女王。
再点开评论,热评一:“哈哈哈哈开水泼贱男,不愧是女王!”
热评二:“女王请受我一拜!”
热评三:“传送门过来的,留个印,坐等你火。”
热评四:“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爱就来,不爱莫张狂。”
没看到热评五,因为cookie追发一条微信:“见义勇为同志,请发表你的获奖感言。”
他回:“一般。”又问,“你呢?”
Cookie:“我可能要火了。”
唐:“……”
Cookie:“同学一场,我可以提前给你签个名。”
唐:“我是不是该提前谢谢你?”
Cookie:“不客气。”又发,“不打扰你约会了,我要吃饭了。”
唐聿对着马路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见过和大马路约会的么?”
Cookie:“你的朋友们呢?”
唐:“散了,没和他们一块儿。”
Cookie:“你在哪?”
他看了看四周,不太熟,于是发了个定位过去。
五秒钟后她也发了个定位:“还挺近。”
他看了看地图,是家饭店,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转弯的位置。
他想了想,敲字:“你和你的朋友们介意多双筷子吗?”
她回:“又想蹭饭?”
他说:“我请客也行。”
她迅速回:“那你快来。”
他嘴角攒出个淡淡的笑,看了看她的头像,是张扶着垮掉的墨镜露出两只眼睛的自拍,又想起高中时学校举行交流活动的事儿来。
作为活动发言人的他在发言的前一天赶了大半夜的稿。本来这事儿提前三天已经完成了,但临到头一天晚饭时那篇稿子被一杯奶茶泼了个“颜面尽失”。
学校晚饭时间是自由的,有在食堂吃饭的,有坐德育楼前阶梯上吃简餐的,也有串教室边聊八卦边进食的。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最后一排中间坐着他们班的文艺委员,文艺委员的桌上半坐着楼下某个班的文艺委员。
两个文艺标杆从热播电视剧聊到隔壁学校校草。
唐聿算不出那道几何体,从桌斗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三分钟过去,他面前的稿纸依然空白。
教室后门忽然走进几个男生,其中一个和楼下的文艺委员打了招呼,接着就去抢她的奶茶。
她绕着桌子躲,路过他面前时被桌腿绊了一下,胳膊磕上桌沿,被磕得松了手劲儿,圆滚的塑料杯倒在他桌上,满满当当的奶茶从吸管洒出去,把摞在课本最上层的稿纸泼了个透。
罪魁祸首站稳后一把捞起奶茶:“对不起啊。”
她用手去擦,唐聿无言地看着晾干的墨迹像水粉画一样被晕染开。
和她打闹的男生笑:“你完了,学霸的作业你也敢动,怎么赔吧?”
她穿着颈下只有三颗扣的校服白衬,罩着件长袖外套,气质纤细清凉,明明没有吃甜,却散发淡
淡的水果糖味道。
这件事的结局是唐聿重写一份演讲稿,数学竞赛演练早就订在当天晚自习,他演练完回家已经晚上十点半,赶完稿子近一点。
冲完澡准备睡觉时他看了看手机,十分钟前收到一条好友申请,申请人的名字叫cookie。
他点了通过。
那头发来信息:“没睡?”
他回:“嗯。”
“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
“陶苏。”补充,“楼下五班陶苏,就是今天不小心泼你奶茶那个。”
他愣了好久。
Cookie:“还生气?”
他敲字:“没。”
“晚饭那会儿你没说话就走了。”
“赶时间。”
“好吧,你通过好友就代表原谅我了吧?”
他又敲字:“我不知道是你。”
她过了几秒才回:“知道是我就不通过了吗?”
“不是。”
“那就是原谅我了。”她还追发一个赞的表情包。
当天夜里唐聿睡得并不踏实,隔天早晨还喝了咖啡提神,站在操场顺稿子时他忽然收到陶苏的微信:“加油。”
他回:“谢谢。”
那头没反应了,他微埋了头挡了大半初秋的阳光往对话框里敲着字。
旁边站着的几个男生正商量打球的事儿。
一说:“这什么活动弄完都不知道几点了,还能打嘛?”
二说:“能啊,很快就完了,咱学校领导讲话,别人学校领导讲话,最后学生代表讲话,就完了。”
“你怎么知道?”
“主持人是陶苏啊,正和我微信呢。”
他转头,看见的是前一天和她打闹的那个男生。
他删掉对话框里的字,把手机揣回校裤兜里。
活动即将开始,那个泼他奶茶的姑娘穿着白裙从第一排走过。他看了看她,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觉得但凡她出现在周围,即便没人讲话也会很吵。那些无形的不安分像浓郁的花香,不经允许劈头盖脸全砸下来,他被这种任性搞得有些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