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答允了许氏的请求,当然,只是隔着衣裳浅浅地摸一下,免得穿帮——里头是用棉内衬垫起来的,与皮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质感。
银子就不必收了,她既非真怀孕,这昧心钱当然受之有愧。
许氏并未觉出分别来,还以为何苗肚皮这样软和是由于天赋异禀,待沾完喜气,便高高兴兴地道:“嫂嫂,待会儿你挨着我坐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好照应你。”
嫔妃都有固定的座次,她们这些小辈却不然,也算是另一种自由。
何苗谢过这姑娘的善心,轻轻摇头,“不用,我跟姑母许久未见,想跟她说说话。”
到底人家是亲姑侄,许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更觉得何苗人美心善——何家给了她那样多的委屈,她却不计前嫌,仍想着与何家交好,真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姑娘!
此时殿内人头攒动,客人们亦陆续到场。窦氏母女因为与贵妃沾亲带故,勉强也分得一席之地,可惜何晏山被不孝女怄病了,赌气不肯过来,否则两人的坐席还能再往前一点儿。
窦氏远远望着何苗那里的热闹,正纳罕呢,多番打听才知,原来都借着沾喜气的名头与太子妃交好。
母女心中俱是滋味难言。
何妙容愤愤道:“拜高踩低,令人不齿。”
从前怎不见何妙瑛有这般好人缘?如今多了个虚无缥缈的送子娘娘的诨号,人人倒将她奉为上宾,当真世态炎凉。
窦氏则轻声叹息,“也不过人之常情。”
若非早过了岁数,她也想再怀个孩子,府里那几个庶子虽记在她名下,可养娘到底不及亲娘,不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总觉着隔了层什么。
陈氏是因为早逝的缘故才只得何妙瑛一个,可她当时年轻体健,为何也只生了妙容?但凡膝下有个嫡子,这会子也不用患得患失的,老爷肯让何妙瑛将那一半嫁妆带走,未尝不是破罐子破摔,真有嫡子还能容外人兴风作浪么?
她忽然间也想碰碰运气,倘妙瑛真是个有福的,也许借此机会老蚌生珠,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窦氏终于下定决心,抬脚向何苗那边走去,何妙容正在满室搜寻李天瑞的踪迹,闻言急忙跟上,“娘,您又想碰壁?”
窦氏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今日正逢佳节良辰,你大姐姐多少会给点面子。”
何妙容心想这可未必,打一巴掌揉三揉,就指望能冰释前嫌——何妙瑛若真如此,那不叫宽宏大量,而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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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苗眼看距离筵席开始差不多了,于是款款来到何贵妃身前,“娘娘,您旁边能添把椅子么?”
何贵妃今日一改平时清雅,穿着件百蝶穿花织金马面裙,颇显富贵气象,也暗合了节庆。她这样美丽的容貌,无论怎样的衣裳都不会太难看,倒越发显得风情万种。
何苗不得不承认,何丽华确实有她的独到之处,敬献帝为其着迷是应该的。
两人之前虽有些口角,何贵妃自不会在人前发作,只眉目盈盈道:“你既喜欢,本宫自然求之不得。”
说罢便让人取锦杌来,还特意添了张鹅羽软垫,免得这位娇客着凉。
姑侄俩都致力于在人前展露天伦之乐,因此表演得格外卖力,敬献帝看着也很欣慰,命掌事捎来几道御菜——那供桌上都为油腻荤腥之物,怕是不容易克化。
何贵妃亲切地为侄女盛了一盅甜汤,又拣了一碟细腻爽口的糕点,说道:“妙瑛你也尝尝,这枣泥山药糕是用酸枣去了核,单用净肉制的,鲜酸开胃,配甜羹喝正好。”
何苗笑道:“姑妈您怎么不用?”
何贵妃美目流盼,“你是有身子的人,膳房针对你的口味,本宫恐怕吃不大惯。”
悄无声息掩去眸中一抹暗色。
何苗不疑有他,轻轻巧巧捻起一块糕,吃得十分愉快——不管何贵妃来者何意,但有一点她没说错,这点心的确诱人。
只是今日的歌舞不及太后千秋那日热闹,许是因王亲宗室与家臣们都在,敬献帝不好命嫔妃出来以娱宾客,叶嫔白练了半月的歌舞,也只能付诸东流。
她意兴阑珊,本想找何苗说说话,哪知竟有人先她一步。
何苗用余光瞥见眼前这对母女,却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只默默鲸吞牛饮——怪道都说贵妃宫里的小厨房不错,来日得请教一下她用的什么秘方,做得如此可口。
窦氏不免略觉尴尬,她特意来为继女祝酒,继女却根本不睬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望着何贵妃陪笑道:“娘娘,臣妇难得进宫一趟,也请您赏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