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辞重新执起断肠烟树,他眼中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色。
“师兄,代县是你封的,这城里的凡人呢?”
他只问,却不等江止宴回答,就持剑冲了上去——萧有辞修为稀松,多数靠着师父传授,但他有一身好剑术,剑法精巧到连江鹤来都称赞。
论剑术,江止宴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止宴现在还没想跟萧有辞动真格的,见他挥剑,只用手中的华露浓格挡,身形闪躲,就是不肯与萧有辞对招。
萧有辞却很着急,他的修为是用药丹强行催动的,江止宴一直闪躲,不等到动手,他怕是就先露馅了。
萧有辞急了,他露出一丝凶狠之色,对江止宴道:“你我师兄弟一场,都已经走到这种步数,也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了,师兄,当年骗你去陵川,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胡说,他日日做梦,梦里都是他师兄回来了。
“你老老实实死了就罢,偏要回来与我抢夺这掌门之位,我便容不下你了!”
乱讲,掌门之位与他不过累赘,他何曾眷恋过这些虚名?
“师兄,动手吧!”
他习惯了做冷脸色,扮坏人,此时说这些话,毫无破绽。
但江止宴却笑了,他往后一退,身影隐在雾气中,紧接着,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从萧有辞耳后响起,一只手握住萧有辞执剑的手,抬到了萧有辞的胸口。
有人紧贴在他身后,半抱着他,仔细打量着他手里的剑。
“师弟,你当我是瞎子吗?你周身气血灵气停滞,一身真力不过靠着药丹勉力支撑,与我打斗?你确定不是来送死?”
萧有辞的后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口微微震动,话说完,身后人似乎又笑了一下。
萧有辞被他笑得浑身僵硬,耳后悄然泛上一抹薄红,他咬牙切齿转身砍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剑挥出,却只砍中身后的雾,黑雾散去,那人又出现在了他身侧,五指握住他的手腕,沿着腕骨,轻轻往上摸。
“真瘦啊……”
叹息声在萧有辞耳边响起,指尖摩挲着皮肤,带来微微的痒。
萧有辞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江止宴这是练了什么邪法,为什么轻轻碰他一下,他就动不了了?
萧有辞空负一身剑术,此时挥出的剑气却乱七八糟,砍了半天,竟然连一招完整的剑术都没施展出来。
比三岁小孩儿拎着柴刀乱砍还不如!
他越急越乱,耳后的血色逐渐蔓延上了整个耳朵,他本来就白,这一红格外显眼。
像是专门与他作对一般,经脉里的真力也越来越稀薄……萧有辞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衬得耳垂越发娇艳欲滴。
两人对峙许久,萧有辞终于支撑不住,他脚下一软,整个人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跌在地上,江止宴却将长袖一挥,萧有辞的后背忽然触到一片坚实冷硬的墙壁。
他往后重重一靠,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墙上。
而面前,江止宴再次出现,一步步靠近了他。
他把他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低着头看着他。
师兄比他高一点,靠过来的时候,四周的黑雾也蠢蠢欲动挤了过来,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萧有辞却无端觉得拥挤。
他红着耳垂仰头看着江止宴,身体不自觉往墙壁上又贴了一点。
额头上微汗,淋湿了他的额发,紧贴在白皙的额头上。
江止宴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叹息一声,他伸手,执起萧有辞肩侧的一缕黑发——萧有辞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一抬手,就紧张得颤抖了一下,手指碰触到头发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江止宴看他一眼,故意将头发放在鼻下轻嗅一口,低声道:“师弟,这些年,修为荒废了。”
萧有辞耳垂上的红终于蔓延到了脸上,他看上去又羞愤又冷傲,明明都已经被逼至囫囵了,表情竟然还是那么冷淡。
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些,撕碎他面上的冷淡。
陵川五十年,江止宴早已不是以前的江止宴了。
他还可以在外人面前维持以前的温和,但心中却很清楚,那九万九千道封印符文,和符文底下,遮天蔽日的魔气……若无执念,是坚持不下来的。
江止宴眯起眼,凑近了,低声道:“师弟,你把我骗进去那日,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五十年,你不是应该枕戈待旦,等我回来找你算账吗?怎么五十年过去,你修为不进反退……明知我在代县,还故意带着这一身稀松修为来找我。”
“师弟,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故意的吗?”
他又凑近了一点,温热的气息吐在萧有辞的颈侧,激得他微微战栗起来。
江止宴的声音又压低了两分,语气里透出些许耳鬓厮磨来:“你不会真以为,你把我骗去陵川五十年,以身赎罪……我就会接受吧?”
“师弟,你死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