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玹渊扔回了青棘殿。
碧漪一脸懵然,看着宫人退得一干二净的内殿,弱弱地问了一句,“魔、魔尊大人,是不是我洗完池子,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男人步步逼近,“你想回哪里?”
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为了让她洗池子才留下她,一个男人留一个女人过夜,是为了什么,她能猜到,但不敢确认。
只好硬着头皮道:“殿、殿下,小女子回哪里,都不应该留在碧梧宫啊。”
“你是本尊女儿的生母,与本尊同过床,共过枕,有过肌肤之亲,不留碧梧宫,应该留哪里?”
说着,玹渊浑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缓缓向她俯身而来。
“难不成,你说你是公主的生母,是诓骗本尊的?”
碧漪感觉,此刻,她若是承认说了谎,玹渊可能咔嚓一下就能拧断她小巧脆弱的脖子。
想一想祾衹殿外那满墙狐狸皮,她打了个冷颤。
她悄悄裹紧自己的皮毛,赶忙拼命摇头。
玹渊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直起了身,“走吧。”
看着男人转瞬就消失不见的身影,碧漪也不敢违抗命令,急忙跟了上去。
“去哪里?”
直到站在了菁华池旁,男人已经下了水。
映入眼帘的是令人血脉喷张的美男入浴图,精瘦挺拔的腰身,宽阔结实的胸膛……
吓得碧漪急忙转过身:“……”
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感应到碧漪还站着不动,清冷的男人缓缓出声,“下来。”
“不要。”碧漪果断拒绝。
她打算冒认别人的娘,可从来没想过冒认别人的妻子。
冒认的娘亲,是一个可以付出的角色,她可以用尽全力对落落好,以作补偿。
可夫妻关系,隔着的是容不得一粒尘埃的忠诚,她绝对不能插足和染指。
玹渊看着倔强的小脸蛋,清冷的眉眼掠过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倔强的模样,倒是眼熟得很。
刚想逃跑的碧漪,在与男人对望的一瞬间,脚就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了。
男人深邃难测的眸子里,涌动着说不明道不白的光,与他浑身疏离淡漠的气息完全不符。
似冷露无声浸润花枝,清浅又缱绻。
初见时,他也是这样看她。
碧漪疑惑地歪着脑袋,没琢磨明白玹渊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只见男人大掌轻轻一罢,她整个人浮了起来,被一道灵力捞了过去,落到了男人的身前。
猝不及防地靠近,碧漪仓皇抬眸,就看见那双墨色的眸底,倒映着她姣好的脸庞。
专注而深情。
不知为何,碧漪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看的就是她。
而不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她的心口好像无数只土拨鼠在拱来拱去,又跳来跳去,乱了节奏,也扰了多年以来的宁静。
倏地,她眼前一阵恍惚。
仿佛置身迷雾之中。
在迷茫之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乐曲之声。
只见一个小姑娘身着一袭雪白裙裾,立在嫣红的花海之巅,手执血玉笛。
一曲炁徵曲,缓缓流淌。
音律飘过之处,不过是一瞬间,原本是枯枝的帝姝楹,开满一簇簇小而稠密、胭脂色的花骨朵,缀满枝头,每个花蕊都闪着金光,如同镀了一层晶露,美不胜收。
如墨青丝,一络络被松松簪成云髻,紫玉步摇颤颤而垂,在她的鬓间俏皮地摇曳。
她站在花海之巅,注视着下方的挺拔身影。
那少年郎信步而来,从进圣殿叩拜,到离去,由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过她一眼。
望着远去的背影,小姑娘失落地拈起一瓣花骨朵,紧紧握在了手心。
素手拈花,只为一人。
只可惜那人并不在意。
直到再也看不见挺拔修长的身影,如鲜嫩葱尖的素手才轻轻一挥,将无数云絮拢聚了过来。
她低垂着头,拾云阶而下。
身后,落英如雨。
萧条而寂冷。
“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玹渊拉回思绪,“何事?”
钺斫在门外恭敬地道:“狩御魔君到了。”
“让他在偏殿等着。”
玹渊抬手抚了抚塌上熟睡的娇颜,眸光柔和。
他花了整整一夜为她修复灵府,意外看到了她零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