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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吟撑伞走了几步停下抬首,瞧一瞧昏暗无边的天。

北齐啊北齐,你准备好了吗?我便要用这娇娇贵女的手来搅弄一番风云了。你们前世辜负的,今生该还了。

流动的风吹乱鬓发,她将油伞前倾挡住风雨,朝徐府慢慢走去。

* * *

这阵子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徐晚吟天天往外跑,今日又打扮的乖巧拎着食盒要出门。

“你又要去哪里?”徐晨鸣提早堵在门口,“你上回答应我晚饭前回来,结果呢?”害他也跟着被罚跪了一晚上祠堂,还挨了三十板。

徐晚吟推开他:“我要去找珩姐姐。”

徐晨鸣被她推得踉跄,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该和阿珩少接触才对,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了?”

徐晚吟笑得甜软:“哥哥,我先走啦,记得和阿娘说我不回家吃饭。”

这谁受得了?徐晨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小兔一样跳上了马车。

沈珩在院子的枯树下练剑,前几日下雨她连屋子都没出,光陪着徐晚吟下棋,今日扫得满院枯叶飞舞。

徐晚吟下马车后没让花朝通报,站在角落笑吟吟的看沈珩利落的身姿。

真好,她还在,她还能在这满是栀子花叶子旁挥舞着。

沈珩转身的一瞬瞧见一抹娇俏的身影,忙将剑在指尖旋一圈收回剑鞘,朝那身影走去。

徐晚吟手里还拎着给她的吃食,见她过来就张着手一路小跑向她:“珩姐姐!”她拎了食盒重心不稳,跑得东倒西歪,沈珩往前一步接住她,语气带着责备道:“慢点儿跑。”

小姑娘明眸皓齿,永远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目光,她下巴枕在沈珩胸口,仰头对她笑:“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你早上有好好吃饭吗?”

沈珩在军营呆的久,又常年在战场,对吃的要求很低,即使现在留在京城,沈府冷清无人,她日常就随便对付着吃。

只有徐晚吟来的时候,沈珩才会吩咐厨房做得精致可口,所以徐晚吟总往沈府跑,就是为了让她多吃点东西。

沈珩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后两人便一同进了屋。

这是徐晚吟让珠珠大早上在八宝斋排队买的吃食,最底下用滚水保温,徐沈两家隔得不远,又坐的马车过来,掀开盖子的时候热气还沾染了二人一脸。

徐晚吟拿筷子挑了一口鱼肉吃进去,又香软又嫩滑,她又夹了一块送到沈珩嘴边。

“珩姐姐,张嘴。”

徐晚吟以前不这样的,她们是关系很好,但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她总觉得她的小青梅变得更黏人了,恨不得每个时辰都跟着她。

沈珩琥珀色的眼眸微动,落到那筷子上,女孩儿握着长筷的手指还松松的翘着,又娇气又矜贵,宽袖往下滑了一点,露出小半截藕白的手臂。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白?徐晚吟这样好看的手腕,应该戴点名贵好看的东西。

沈珩想买串珠链给她。

徐晚吟举得手累,见她没有反应,便将鱼肉再往前凑,沈珩都闻到了那一阵浓厚的鲜香味儿,她只好就着她的手慢慢张口吞下。

“好吃吧?”少女笑着又夹了一筷,她今天穿得倒是鲜艳,一身鹅黄的轻纱裙,发丝乌黑,衬得她脸蛋糯得不行,看着想咬一口。

这个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沈珩垂着眼沉默地坐下了。

徐晚吟在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她把头发拨到了另一边,歪着脑袋挑鱼刺,露出的脖颈明晃晃一大片,沈珩这个角度看她的脸是最完美的,被窗外一束白光包裹,她发现徐晚吟的容颜快藏不住了,她才十五岁,等养一阵过了十八,这样的美貌必定艳了整个北齐。

徐晚吟挑好了鱼刺,将小碗递给她,弯着眼眸笑得像个小太阳:“珩姐姐,你吃这碗没有刺的。”

沈珩最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像逃避什么一样接过碗低头吃起来,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抬头说:“对了,你爹娘给你安排的相亲如何了?”

徐晚吟自己倒是忘了这茬,重活一世她无心应付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温璟潇已经在着手调查周明清了,他们两人自然不能做得太引人耳目,所以她决定要在西街买个铺子,一是她有经商的打算,二是在铺子里可以设置暗室,这样好见面商议事情。

徐晚吟咬了一口芋头酥说:“我才不嫁人。”芋头酥这东西外面裹了一层炸粉,里面就没那么容易冷却,她一口下去被烫得丢掉筷子,疼得跳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沈珩也丢了筷子,起身凑到她面前,就见她粉色的舌头湿漉漉的露在外面,舌尖像花蕊一样卷着。

“好疼啊……”徐晚吟捧着下巴泪眼汪汪,她大着舌头问对面的人:“窝鞋头还好吗?”

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挂着细密的泪珠,小颗小颗像花瓣上的露水,随着眨眼颤颤巍巍。

沈珩捧着她仔细看,不大好,舌尖通红,好似真烫狠了,隐约浮出两个血泡。

徐晚吟下意识咬紧上半截舌头含糊道:“你快替我吹吹吧!疼得厉害……”

沈珩半天没动,徐晚吟又睁开眼瞧她,吸着鼻子声音娇软地说:“珩姐姐,你吹吹你吹吹,真的疼死了!”

她嘴唇还沾了些许津液,沈珩只看一眼就挪开了目光,朝她粉嫩的小舌头轻轻吹了两口凉气。

吹完立刻放开她,转身要去找药,徐晚吟舌尖火辣辣的,瞧着她的背影差点儿乐得咬着舌头,她便就要这样勾引她,捉弄她。

这一顿饭吃得沈珩浑身是汗,吃得徐晚吟意犹未尽,于是她又留宿在了沈府。

晚饭后徐晚吟洗了头发,半湿着坐在椅子上等晾干,见沈珩在写信很乖巧的没出声打扰。

沈珩写了一会,拔掉笔尖虚出的毛,偏头看她:“陛下似乎要将另一半兵权交出。”

徐晚吟抬了眼:“给谁?”

“你猜猜?”

她拿起剪子挑断烛芯,摇头说:“我不知道。”

“勇安王世子温璟潇。”

果然。

温璟潇的手脚真快,她前段时间才提醒他如果想要实权但又不被猜忌可以让老王爷上书,以世子多年纨绔,老王爷教子不善为由,找陛下讨要一份可以训练世子的职位或者差事。

实际上在上一世,沈珩的兵权最终也是交给了温璟潇。

皇帝现在对勇安王是放心的,对他来说兵权在温璟潇手中也比在沈珩手中好。

温璟潇办事是真的效率高,迅速利落,难怪前世坐到摄政王的位置。

见徐晚吟发呆,沈珩放下笔说:“你也觉得奇怪吧,勇安王世子这么多年在宫里露面的次数比我还少,陛下为何会想着要给他兵权……”

沈珩心情不痛快时脸色便会冷下来,此刻她便面色如结霜,先前的收权若是怕她功高震主,这次的给出去便是完完全全不信任了。

可她真的并无此心。

徐晚吟不动声色地说:“勇安王世子不会掌兵,放心吧,若是边疆有急报,他败战了,最后还是要你去的。”

“若是要边疆急报,那我宁愿不要这个权,我只希望边疆无战事。”沈珩解开自己扎起的长发,那一瞬间她就像月光下的昙花。

她散了发之后的五官添了万般的柔和,徐晚吟沉溺她片刻的温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额发。

“战事,是打不完的,除非收复边疆,可边疆哪有那么容易收复呢?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是你的。”

都会是你的,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沈珩永远光明磊落。

可徐晚吟会永远天真单纯吗?

她突然有点难过,就着昏暗的烛光,轻轻抱住眼前的女子,低声唤了一句:“珩姐姐……”

假若有一天我不是单纯善良的徐晚吟,你会怎么办?

沈珩不知她怎么了,但还是反握住她冰凉的手,“嗯”了一声。

桌上的烛火蜡泪滚滚,徐晚吟盯着它,许久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