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青雀宗,真的无一人愿意帮他。
他想过带着母亲出去寻医,可是茫茫山路,像妖魔一样等待着将他吞噬。
一旦离开哪还有活路?
黑夜渐渐吞噬他的心,他这才明白,原来让他无比厌弃的权势,是这么好的东西。
齐秀哭着求他:“哥,你去求求宗主吧!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帮你,你去求求她吧!再这样下去娘真的撑不住了,秀秀求你了,你跟宗主说几句好话吧……”
说几句好话,就会帮他了吗?
不,她要的更多。
齐陵不甘心,敲开霖岚的门。
夜色下是他凉到骨髓的神色,肩膀因疼痛轻轻颤抖着,“霖岚,你帮帮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霖岚确实一直想拉他入伙,可是失去青诀宠爱的齐陵,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齐公子,不是在下不肯帮你,而是宗主有所交代。你还是去求宗主吧。”
齐陵惨笑着摇头,“我去过了,她不肯帮我。”
“宗主这样做,无非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霖岚笑而不语,轻轻摇晃着羽扇,“就看齐公子愿不愿意为之付出代价了……”
齐陵闭眼想了很久。
最终还是回到青雀殿。
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褪下披风,解开衣扣,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
青诀松开手任由他摔倒在地,高高在上地俯看着他。
烛火摇晃在她眼中,映照着那一夜发生的惨剧。
她知道齐陵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可她也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多少有些位置。直到外宗来袭,他与人里应外合将她逼上绝境,她才幡然醒悟,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哪怕是养一条灵犬,也知道对她摇尾巴。唯独齐陵,对她的付出鄙夷、厌恶、憎恨,唯恐避之不及。
既然如此,她要让他明白,离不开对方的不是她青诀,而是齐陵他自己。
“齐陵,你还是把衣服穿好吧。我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
齐陵拢紧披风,冰冷的石板凉透他心,也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的徒弟纵兽伤他,她却没有做出任何处罚。
所有人都说只要他来求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事实上,他得到的只有青诀漫不经心的羞辱。
刻意营造出一种关心他的假象,让周围人误会,让他也误会,可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他落入了她的陷阱。
她不是想得到他,而是要毁灭他。
齐陵终于想明白,“青诀,你根本就没想帮我,你只是想报复我。”
青诀笑了笑,没有反驳。精致的容颜在火光下格外锐利。
“你和青栾骨子里留着一样暴戾的血,同样残忍,同样可憎。”他惨笑着诅咒她:“你最终也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她前世和她母上一样,死得并不好看,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青诀想都没想,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齐陵被扇得撑住桌子,发丝散落,也遮不住脸上的红印。
“你怕是忘了。当初若非我替你求情,你早就被卖到奴隶场,你母亲和小妹就更不用说了。”
救他,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齐陵撑起身子,讽刺道:“若不是这张脸,你会救我?”
“还真不是。”
她救他是因为他说他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将他拉扯长大,让青诀想到了自己。无论当时说这话的人是谁,她都会去救他,和这张脸没有任何关系。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可怜你。”
齐陵睫毛轻颤,“可怜我?那你何不可怜我到底,将我放走?”
青诀脸上的笑意淡了,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凉薄如水的眼神看得他心神慌乱,“可怜你,可也喜欢过你。”
他大概是忘了,曾经的青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青葱少女。喜欢一个人,留下一个人,都是她最真挚的本愿。
齐陵恍然,后退半步。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青诀的告白,只是没想到争锋相对之后的坦诚,会让他心头一悸。
“祸不及家人,我会让霖岚带医官去探望你娘。”她松开手,眼中又恢复淡漠如水,“齐陵,你以前总想走,现在我放你走了是你自己不愿,那就不要怪我翻旧账。”
从殿内离开,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她把前世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