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羽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炎炎夏日里抱着块冰山使劲蹭,后来冰山化成了一湾冰泉,他整个人泡在泉水里,说不出的惬意。
而且朦胧间似乎总有人在跟他说话。
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他绞尽脑汁想把碎片化的句子连起来,可脑子却不听使唤。
只听见一句: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谁?
待他终于睁眼时,体内的燥热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纯澈磅礴的灵流在灵脉内涌动,他转动了一下眼珠,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的床榻。
转头见一人正坐在床沿边,一手撑着太阳穴,像是睡着了,待他看清了那张脸,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面露诧异。
夏应弦感应到动静,长睫微抬,低垂的眸底似有暗流涌动。
待一双凤目开启,看见顾惊羽时,漆黑的瞳仁立刻光芒闪烁。
“阿羽,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顾惊羽脱口而出。
“你昨夜将寒香丸与灵泉混服,真气冲撞,我助你调息。”夏应弦笑答,那神态仿佛这事理所当然,并无不妥。
顾惊羽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在心头发出一声哀叹,这具身子未免太脆弱了吧!
其实林殊雨的资质在同龄人中已经是颇好的了,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选为守殿弟子,只不过顾惊羽上辈子修行过于顺遂,便无从比较。
他想了想,发现了不对劲,“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夏应弦眨了眨眼,“阿羽搂着我不放,我只好带阿羽回房了。”
听完这句顾惊羽仿佛明白了什么,梦中他抱着的那冰块,难不成就是夏应弦?
他有些懊恼地扶额叹气。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师弟”,一听就是甄子昂的声音。
他闻言一个翻身下榻来到回廊处往下瞧,同时甄子昂也探出了一个脑袋到处张望,顾惊羽道:“在呢,别喊了。”
甄子昂扭过头来朝上看他,立即发觉了不对劲,楼上是师叔祖的房间!
“师弟!你怎会在那?”
这一下炸了锅,顾惊羽觉得很头大。
夏应弦独自坐在房内,忽略了外头的喧嚣,昨夜他搂着顾惊羽一夜没合眼,直到对方体内燥热化解,才放开顾惊羽,或者应该说,顾惊羽才放开了他。
虽然他一面要运功为顾惊羽调息,一面要压制心头悸动,整夜下来令他精疲力竭,可回想起来却甘之如饴。
夜里他本想侧躺着,可顾惊羽却将他推倒躺平,一条腿紧紧贴在他的腰上,一双臂弯环在他后颈,脑袋还往他胸前钻,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像抱着个抱枕似的,搂着他沉沉睡去。
顾惊羽的头枕着他的肩膀,柔软的唇畔贴上他的锁骨,令他不由自主浑身战栗。
额前的发丝蹭得他下颚痒痒的,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肤痒还是心痒,他无奈地笑了笑,“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他极力抑制想要亲吻对方的冲动,数次捧起那张俊脸,最终只是在其额间轻点了一下。
现在的阿羽不清醒,他提醒着自己。
他本有许多疑问,例如那日遇见的白衫人是谁?阿羽又为什么要撒谎?可却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如果阿羽有心隐瞒,他不该追问。
现在的阿羽还不信任他。
可信之一字谈何容易。
“当初阿羽如果相信师兄,是不是就不会......”
话到这里又顿住了,他没有资格说这话。
动情引起的反噬毫不意外地到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五感尽失,只有痛觉如影随形,灵脉及五脏如遭利刃翻绞,都被他生生忍下了。
直到凌晨时分这反噬才堪堪缓解了些。
远在无极剑宗的秋照夜,亦感受到了这反噬带来的痛苦。
待痛苦终于散去后他目露疑惑,只因此次持续的时间有些漫长。
他想了想,设下一道显形阵。阵法中,单真人与裘真人的影像缓缓浮现。
“把最近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
有了这一出,甄子昂盯得越发紧了,为躲清静,顾惊羽借故与几名采买弟子一道出了门,人家是采买大会所需物资,他却是溜进瓦舍里听起了话本子。
可这话本子,越听越不对劲。
在江湖传言中,顾惊羽是最具话题的,身为玉元仙尊座下弟子,痴恋其师兄秋照夜,为博红颜一笑甚至不惜自废修为,之后失踪数年。
直到秋照夜亲手诛杀魔尊后,才知竟是顾惊羽,令天下人哗然。
而其师尊因大受打击而渡劫失败身陨,令秋照夜恨之入骨,更是为整个故事增添了戏剧色彩。
这样好的素材,又是个痴情种,导致魔尊顾惊羽打败了秋照夜的一众追求者,成为最具热度的CP人物,其拥趸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