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誓言他一向铭记,前世十六岁入学,一直到身死,他无时无刻不遵守自己的誓言,到了现在,他依旧放不下身为医者的天职。
他不知道她们谈论的人是谁,但既然听到了,那他就需要去看一眼,即便只是替对方治一下伤也是好的。
院外的喧哗还在,苏广白依稀听到了些许嘲笑和挖苦,而被欺辱之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半句话。
“小憨。”苏广白抿了下唇,道,“她们说的人好像伤的很重,我想去看看。”
小憨窝在他怀里,闻言有些怔愣:“你要去......帮他?”
“嗯。”苏广白打开腰间的包,将小憨放到里面,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一会儿你要藏好,别出来。”
小憨仰头看着他,一时无话。
苏广白盖好包,之后就出了门,朝着隔壁院里走去。
院里的侍从看到后连忙问道:“苏小少爷想去哪儿?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即可,您不用费力。”
苏广白闻言顿住脚步,对方人多势众,他显然不能莽撞,倒不如带上几个家丁,也全当威慑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下。”苏广白指了指一看就颇为壮实的几个家丁。
几人立刻垂着头跟上来,一群人以苏广白为首,气势汹汹来到了翠玉阁。
翠玉阁大小和揽芳苑差不多,格局也相似,只主屋的地方竖着一栋二层楼阁,名曰翠玉阁。
而现在,翠玉阁楼前的空地上,正聚着四五个男子,他们嘴里说着“废物”“继续狂”“叫你偷东西”等话,对着中间缩成一团的□□打脚踢。
“住手!没看见苏小少爷来了吗!”没等苏广白说话,他身边跟过来的一个家丁就率先喝住那几人。
那几人这才回过身,一个个脸上都是戾气,见到苏广白后又各个有些慌乱地行礼:“见过苏少爷。”
“这一中午的闹什么?”先前那家丁继续道,“不知道苏少爷就在隔壁住着吗?惊扰了贵客看家主如何发落尔等!”
那几人慌忙跪下,朝着苏广白拜了又拜:“请苏少爷高抬贵手,饶了我等吧!”
苏广白就是再傻,也看出眼前这一幕有些古怪,这几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提前排演过,连接的实在过分顺畅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人身后,只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背影。
那人身上穿着脏到看不出原本样子的锦袍,脏乱的乌发披散着,其中还卷着不少树叶子,就连鞋都丢了一只,光着的脚底沾着血和土,有些地方都已经发肿流脓。
那几人还在求饶,站在苏广白身侧的家丁假模假式地训了那些人几句,就转过身开始和苏广白求情:“苏小少爷,您看他们都保证今后不再这般作为,是不是就先放他们离开?”
苏广白勾唇:“行啊,不过离开前每人先留条腿吧。”
他这是试探,也是在证实自己的猜测,看看这几人是否是在演给他看。
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站在他身侧的家丁许是没料到他这般反应,竟一时不敢说话。
那几人跪坐一团,闻言更是声泪俱下,那惊恐的模样可就不是装的了。
苏广白有了底,看来苏卫两家还真的给了他很大权力,处置这几人应当也在他的权力里,只是不在他们的意料中。
“算了。”苏广白也就是吓唬一下,见目的达到便笑着对身侧那家丁道:“这没你们的事了,把他们带下去吧,再备些温水送来。”
众人连忙应了,再没说什么,鱼贯出了院子。
这是一场戏,但戏的主角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在戏中的。
苏广白站在原地,看着那蜷缩着的身影。他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小声道:“那位公子?你还好吗?”
那人背对着他,身体一颤一颤的,还有些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传来。
“公子,我过来了。”苏广白慢慢踱步,走向那人。
走近了之后,苏广白才发现这人瘦的过分,后背上的脊骨掩在衣袍后却仍显的突出可怖,一双修长的手只剩了皮包骨,正捧着一个硬邦邦的沾满了沙土的馒头。
那咀嚼声就是他啃馒头的声音。
“别吃了。”苏广白蹲在他身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绿豆糕,轻声道:“吃这个吧。”
那人充耳不闻,依旧啃着那个馒头。
小憨从布袋里跃出来,站在了苏广白身边。它看着苏广白柔声劝了半天那人也不动,就忽然开口吼道:“叫你别吃了!”
苏广白吓得一颤,惊讶地看向小憨。
小憨顿了下,才解释道:“这种傻子你好好说话他听不懂。”
“别这么说。”苏广白戳了戳小憨的小脑袋,“傻不傻的不都是人吗?而且他还是伤者呢。”
小憨在他指尖蹭了蹭,小声道:“知道了。”
那人似乎也被小憨喊的吓到了,终于不再啃那个馒头,而是缓缓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