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腐殖之蛇(2 / 2)穿成天灾之后首页

但女孩却会一直记住那个长得好看的冷冰冰的大人物,她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注意到男人一路走过去,所有人都在为他让路。

那是仿佛无意识往旁边挪上一步为他让行的诡异状况,不论是正在说话的人还是垂头思索着什么的人,又或者如她一样不小心摔倒的人,就连那不小心摔倒的人都是下意识往旁边人堆里滚了半圈,硬是为男人让开了通行的道路。

这样的情形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姜琳始终记得这一幕。

直至十五岁的她,在无归城的城门口再一次遇见这个男人,此时他褪下了圣城使者的黑袍,穿上了这座城市守卫的甲胄,男人脚步停在一位瘫倒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老人面前。

他一如当年的垂眸,望了一眼老人家。

却并没有如当年那般径直离去。

他弯下腰,递了一枚银币给衰弱的老人。

看到这一幕,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一到年龄就得被育幼院随便嫁出去,已经无路可走的姜琳头脑一热,就跑上前叫住了他:

“喂,你可以和我成亲吗?”

往后的雁禾并不曾知晓,自己与妻子还有这样一段插肩而过的往事,他在所有人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普通人的表现,身世是出身圣城被贬低到这里的罪人之子,因为有人特意关照而得到了守卫的工作,性格偏向温和,却不喜欢与邻里外人打交道,常年不在家。

除此之外,除了长相好看且有钱之外,他并没有什么于他人不同的特殊之处,而姜琳也从未提起过,她曾见过自己的丈夫披着高高在上的圣使黑袍,不同于普通人的一面。

所以……雁禾是真的死去了吗?

姜琳无法否认有这样的可能,却并不想怀着一份注定不会实现的期冀活下去,雁禾在家里留下了足够她和龟龟生活的金钱,就代表他完全没有想要再回来,不论他是真的死了,还是现在仍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他都抛弃了妻女,抛弃了过去的一切。

所以,就当他真的死了吧。

……

巨蛇肆虐的战场,血肉模糊的大地遍布了爬来爬去奇形怪状的天灾与死者的残肢,黑山的山峦被巨蛇游走的动作硬生生开垦出深刻平坦的狭道,直通无归边境之外的迷雾。

战场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甲胄褪下,随手扔到地上,他站在天灾的族群中,站在巨蛇正下方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场中央,身上还沾大量同类的血液,却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所有天灾都不约而同无视了他的存在,无意识为他空出一片净土,巨蛇不断滑动的庞大身躯也如恰巧地避开男人停留的界域,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如旁观一场血腥电影一般,漠然注视着一切的进行,直至盛宴结束。

所有人都死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停留在战场上,在等待着什么。

高高的天空被黑潮的黑雾完全遮蔽,看不清远方,但那一抹如火焰般绚烂耀眼的虹色瞬间穿透黑雾与风暴,从天际划落而下的身影就像一颗燃着烈焰的陨石,男人低声道:

“终于来了。”

虹色如火焰的身影下坠速度极快,以令人反应不及的速度瞬间正中巨蛇弹起不及的庞大头颅,随着一声凄厉怨恨的嘶鸣惨叫,遭受到突然攻击的巨蛇一只眼睛位置仅剩下了一个恐怖深邃的血洞,它的一只眼睛被啄瞎了!

一击即中之后虹色的身影又飞快升高至极高的天空,远离了黑雾抵达雪白云层之上,巨蛇牵着它的天灾们用仅剩的独眼怨恨地盯着天上那抹瞬间逃离到极远方向的虹鸟。

在它的控制下被套着狗链的天灾们钻回自己在巨蛇身上连接的内腔中,微微冒出头用同样怨恨的眼神探向那逐渐远去的、飞往迷雾区域的天敌,那只令人憎恶至极的虹鸟!

巨蛇收拢了它的天灾,乘着黑潮之雾同样飞了起来,往迷雾的方向紧追不舍,由此,这一次的黑潮终于离开了人类的国度——

前方作为牵引的虹鸟发出少女清澈声音:

“腐殖之蛇追上来了吧,黎叶大人?”

“跟上来了,只要你将它带回蛇窟,你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不知何时乘上虹鸟背上的黎叶收回自己望向身后那座飞速远离的城市的视线,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寂寥,却更多的是孤注一掷般的坚韧,他绝不会回头。

“哎?不需要我将您送回黑日城吗?”

虹鸟语调欢快,且跃跃欲试。

“不用,你的任务是看守腐殖之蛇与它的地脉源头,不要本末倒置了,翎叶。”黎叶的声音毫无波澜,却有些心不在焉:“这一次你的迟到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将扉叶送去了北地去吗,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不是信使。”

“……好吧,我回去就是了。”翎叶长长的鸟脖子一缩,连漂亮的翎羽都因沮丧而垂下,她嘟囔道:“我还是更喜欢信使的任务啊。”

“你要始终记住,翎叶,你是【十日】的一员,而不是那些荒野信使的一份子。”

黎叶皱起眉:“还有……离扉叶远一点。”

“这不行,我很喜欢扉叶啊,啾!”

比起不能再做信使,孩子气的虹鸟似乎更在意自己还能不能和扉叶做朋友,但扉叶那人……

黎叶本不愿评论一名年龄尚小的同伴,但说真的,扉叶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也根本不像一个小孩,他是个肆意妄为的疯子,他手中的刀锋不知何时就会劈向任何人,哪怕是同伴!

“因为很有趣啊,你染着血的样子。”

这是黎叶亲眼所见,那个比他女儿还小了几天的男孩笑嘻嘻地突然背刺了与他同行了好几个月的同伴,并饶有兴致地吐露出他那荒谬的背叛原因,只是因为觉得有趣,他就这样做了。

那是个怪物一样,不可理喻的疯子。

“听话,翎叶。”

“啾啾啾——!”

虹鸟乱叫一通后,头顶翎羽垂得更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