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如墨的天空打了几个闷雷,紧接着开始放闪,散场的听众纷纷抬起头,小声说怎么又开始下雨了。
他们边走边聊,合理推测着今年可能是个严冬。
冷风刀子似的刮着谢汶的皮肤,他背着琴向出口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姜知野。
他就靠在轿车车头,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大衣,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见谢汶走出来,姜知野偏过头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随后挂断通话,走到谢汶身边娴熟而自然地接过琴盒与花。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还没说什么,就见谢汶忽然停下来,转身对他笑了笑:“谢谢。”
浓墨一样的夜色中,他的眼睛很明亮,像中世纪价值连城的宝石。
说完这两个字,他轻轻瞥了怔住的姜知野一眼,回身坐进轿车,唇边笑意还没有散去。
姜知野的话堵在喉咙里,忽然说不上来。他以拳抵唇,眸光游移到一旁,耳际微微发热。
怎么回事。
车里的温度刚刚好,谢汶的手指回温,逐渐恢复灵活。他微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指尖。
姜知野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任谁都指不出来错。他和别人示好的方式也不同,既不会让谢汶觉得太过热烈,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自己的关心。
这可能缘于双方都是年过三十的成年人,早就不是为爱犯傻气的年纪,做什么事前都能不自觉地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直接回店?”姜知野问。
谢汶应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着男人冷峻的眉眼:“今天一明在。”
姜知野颔首,脚踩油门,拐入马路。
左右没什么事,谢汶的手指轻轻点着右边的扶手,专注地凝视着镜子里的男人。
他一直在等姜知野露出真面目。
比如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邀约他当晚留下来,在气氛暧昧的时候更进一步之类的──可是他没有。
冠冕堂皇的,好像一直在做正人君子。
反倒是他自己频频想这件事,不论是对他笑着试探,还是话语中的暗示,姜知野都不动声色地接招,然后不予回应。
自己这算是被他钓上钩了吗?谢汶揣测。
如果这是姜知野的手段,不得不承认,确实有效。
半小时后,轿车驶入桦榭大道。
目的地越来越近,谢汶开口:“就在这里停下吧,我想下去买点喝的。”
姜知野将车停在街边,解开车锁,身旁的男人已经回身去推门,就在这时,天上又响起一道滚雷。
“别去。”
姜知野忽地一把抓住谢汶的手腕,将他拉回座位。
两人对视一眼,姜知野的指腹按在谢汶温热的手腕上,细腻的手感让他不想放手。
“要下雨了,我替你去买。”他说。
谢汶愣了一下,然后好笑地问:“你知道我要买什么?”
“咖啡,”姜知野眨了眨眼,松开他的手,“等着,我去买。”
看着他高挑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谢汶若有所思地放松在靠椅上。
观察这么仔细?
没过多久,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他从礼服口袋里取出,看到姜知野发来一张照片。
【喜欢什么口味?】
谢汶点开照片原图,随即慢吞吞回了两个字,唇畔微微上扬,关掉了屏幕。
他们两个人都很有意思。
一个竭力掩饰自己的劣根性,一个迫切想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在对方没有认输之前,谁也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