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曦曦显然十分诧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不是宋止的夫人。”
“不是,那你们昨夜里...”
韩曦曦虽大大咧咧,却不是口无遮拦,她有些迟疑的才小声询问。
她分明瞧见昨夜里乐珂众目睽睽下抱着宋止,当时她还有些纳闷宋止何时娶了亲,没想到只是误会。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提起宋止,乐珂瞬间又有些焉焉巴巴的,垂着眼长叹了一口气。
“就算现在不是,我琢磨着你们这事要成也要不了多久。”
韩曦曦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贼兮兮的凑到乐珂耳边小声嘀咕。
她虽远离京城,但宋氏一族宋止三元及第,惊才绝艳且容貌温润清隽的名声是听过的。
宋氏的人向来克己守礼,举止有度,端君子之风,行君子之事。
大庭广众下,没推拒一少女的拥抱,说是心里没点其余的念头她是不信的。
“别编排宋止了,他心里有小青梅,我一个半路闯入的外来客哪能呢,不说这事了,咱们还是出去你教我骑马吧。”
乐珂撇了撇嘴,想起了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的姜瑶音。
因着韩曦曦没有恶意,而宋止瞧着像是与韩起形成同盟的模样,她便放心的跟着韩曦曦出去了。
雨后的城里街道总算不是漫天黄沙,四处干裂,昨日靠在城墙根的一脸颓丧地人也不见了。
大街上所见到的老翁佃农,依旧枯瘦黝黑的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喜意,像绝境逢生一般,眼底带着希冀,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渴求。
第一次上马的乐珂一遍小心翼翼的拉着缰绳,听着韩曦曦的指挥控制着马儿小步小步的踱着,一边忙里偷闲打量周边的人群。
周边的孩童好奇的围在她的马跟前仰头打量着,干瘦的小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在瞧见的她的眼神扫过来时,又忽然变得羞涩起来。
与周围的小伙伴嬉笑打闹着远去。
微风带来他们天真烂漫的稚童言语。
“这个姐姐的马儿真好看,我长大了也想要骑,像她这样漂亮。”
“你说的不对,分明是这个姐姐生的好看,你长大了就算骑了这马,也不会这样漂亮的。”
“......”
听入耳的乐珂不由自主的扬起笑意,却又在瞧见那些人脸上的神色后,心猛地一沉。
昨夜里到现在情绪低落,她差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瘟疫。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近七天,而七天之后,在雨势退却后,伴随而来的是令人恐慌的不治之症瘟疫。
小说里没有描写这场瘟疫究竟是何疫,只讲了传染性极强,让整座城池近十万百姓,感染了尽乎三分之二的人群。
于古代而言,这样的瘟疫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大元这样摇摇欲坠的腐败王朝。
不行,她得回去,想办法将这件事告知宋止。
国破百姓苦,他们都是鲜活的人命,不应该在才得到希望后,又被绝望笼罩。
“韩姑娘,我突然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一趟,改日再约你骑马。”
瞧见乐珂脸上忽然变得焦急的神色,韩曦曦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跟着檀云先行回去。
待回到临时的居所后,乐珂坐立不安的等着宋止回府。
时辰飞逝,暮色沉沉,月牙儿挂上了枝头,宋止却仍旧没能回来。
乐珂在檀云的劝解下,回到了房里等待。
直至子时,因昨夜里没睡好,白日又废了气力学骑马,她抵不住睡意朦胧趴伏在桌上睡去。
大抵不是在床上,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梦里有张牙舞爪的不知名生物追着要她死,不停地挠着她的肚腹,阵痛传来,她被疼得眉心蹙起。
隐隐约约间,她听见有人在窃声窃语。
“大人,今日乐姑娘出去与韩将军的女儿骑了会马儿,后突然变了神色急着要回府找您。”
“可知是为何,情绪有无好点儿。”
“瞧着是不太好的样子,晚膳也没用,方才屋子里才停了动静,想必是睡下了罢。”
“我知晓了,你先行下去吧。”
檀云扶身退去后,宋止站伫立在乐珂的屋外,一语不发,眸色沉沉,垂眼像是在思索。
昨夜里檀云的话他大抵是明白了乐珂为何不喜,心里有怨。
他分明已部署周全,却因着谨慎防人的性子,没有告知乐珂。
实属他已举步维艰,每行一步他都得再三思索。
出了差池,他死不要紧,可他身后有宋氏,有依附于他,为这个腐烂不堪的王朝呕心沥血,忧国忧民的清官。
他不得连累一摊人为他陪葬。
因而他对着乐珂,也难以启齿,将一切托盘而出。
他的属下费劲了心机,却查不到她的半点行踪与来历,她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凭空出现在他身边。
一个查不到底细,却又莫名怀着满腔赤诚的陌生少女,他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直至昨日夜里,她以为他会死时,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糯糯呓语着像遗言一样的话。
她说她心疼他,她希望他能记住她,不要忘记她。
隔着发,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只鼻尖涌入陌生的香气,听见她的声音,和用力至极环住他的手。
明明指尖纤细得厉害,因害怕和骤雨格外的冰凉,却似燎原之火,隔着衣料,密密麻麻涌入他躯体。
稍不抵抗,就有如三月荒野上的草,雨一下,风一吹,一晃神就连了天。
宋止叹息了一声,伸出袖口的手,刚举起,又缓缓放下。
他注视着门窗,静默了一会,转过了身子。
在脚步刚迈出的那一刻,他敏锐的听到乐珂的屋内,忽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极其细微,恰如受了伤的猫儿,悲戚呜咽。
宋止僵住,脚就这么定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