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该!”
岑嵬见状马上靠近他,表情凶神恶煞动作却无比轻柔,往他身侧小心地触碰了一阵,试探好位置才敢抱住他,揽进怀里,把他带到车上。
“你真活该!明知道麦恒就这两天被放出来你也敢一个人跑到这种荒郊野外,你不是找死是想做什么?”
“……”
寻熠一言不发的坐着,裹紧岑嵬披给他的空调小被叽,也不好太明目张胆的去瞅岑嵬,瞅他满大街弯腰去捡自己扔了一地的狗狗用品。
“还故意支开我,还故意支开张叔和保镖,还骗我说在上课!”
“……”
“万一!万一要是我没跟过来……”
骂骂咧咧越说越暴躁,岑嵬火气又上来了,又往无辜的奔驰车上撒,对着轮胎猛踹一大脚。
砰啷一声响!连累副驾驶座上的寻熠也跟着心惊肉跳。
“你说你干嘛非得跑到这么偏僻地方来?”
“……”
寻熠蜷进座椅里面,还是不出声,直到岑嵬把捡回来的东西统统扔进后备箱,他才慌忙跳下车去,去翻那只礼物盒。
岑嵬狐疑的同时就没把盒子递给他,眼下他怒火炽盛没什么礼貌,寻熠非要来抢那他肯定不会给,不但不会给,还擅自打开。
“别动!”
“这是……?”
“……”
趁他呆住寻熠赶紧把盒子抢过来,盖紧,抱回车上,把脑袋埋进肘窝整个蜷缩起来,又开始玩自闭,肩膀还有些抖。
岑嵬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
“你是想把它葬到草甸那边去呀?”
“……那宽敞。”
寻熠轻声说,一直低着头绞着手怀抱污脏腥臭的盒子。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冲岑嵬笑了笑。
“哥,我要是像你那么会打架就好了,也就不会这么窝囊……只能安葬它一条腿。”
说着便往裤兜里摸出一张卡片。
岑嵬接来过来一看,这地方他还挺熟,不单是会员他还能尊享VIP折扣,还有不少存酒。
‘吉……田娃娃’
只是这张名片脏了,边角一个红兮兮的小狗爪爪印,还有一句歪七扭八的:
‘就你和蒋寻一,6点’。
“哥……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
“你去能顶屁用?不照样得被他掰断一条腿!”
岑嵬压着嗓门吼他,宽阔的手掌伸向他的头顶,像是要把他揍醒。
最后却轻轻地拨开他的额发,让他把淤青的额角露出来,再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窝里按了一按。
“星子,你是很聪明,但你只是个学生就麦恒这种不讲道理为非作歹的流氓,你见得太少了!”
“……怎么会?蒋东阳不也是么?”
“蒋东阳是你亲爹他能和麦恒一样么!?”
岑嵬手掌一沉把人搂得更紧,火气却一压再压,甚至是恳求的:
“星子,你听话,方小厌那忙你能帮再帮,要真帮不了她咱们也……”
寻熠突然往后挣了一把,抬手推开岑嵬。
“……”
“那狗是她的吧?”岑嵬盯着他,硬声质问他。
车内灯很暗,仪表盘的冷光灯映照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寻熠明显更苍白一些,眼珠飘了飘,不自觉的抱紧盒子。
岑嵬马上箍住他的肩膀,逼着他仰起脸:
“她却非要赖着你!硬说是你和她一起捡的。”
“就是我和她一起捡的!”
寻熠低吼他,被戳穿后眼神非但不退让反而还迸出执拗的怒火。
岑嵬倒吸一口凉气简直难以理解他,可与他较了半天劲儿,牙齿咬碎恨得浑身直打颤,最终却没法放着他不管。
于是他泄愤一般摔上车门,深重的吐纳了一口,转身帮寻熠寄好安全带,重重地踩油门又重重地踩刹车。
不过几百米的水泥路越野车却被他开得拖拉机一般颠簸,
最后把车停在草甸旁边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俩也是没想到,那里会进不去。
草甸还是原来那片草甸,到处长满能没过膝盖的杂草。
但这会儿却被不知哪一家开发商围了一堵两米高的围墙,大铁门紧闭着,到处堆满砖块钢筋,还能听到看守的狗叫声。
遥望眼前熟悉的景象,岑嵬按下驻车键,一时失语。
瞬间回想起自己高三那年,当时犟不过小舅舅,硬被他和蒋东阳转到漾北州重点的榆城一中。
那会儿高考压力大,刷题都快刷神经了,就祸害着星子陪自己一起到草地上撒野疯跑。
但此时盯着路旁的围墙,岑嵬蹙着眉头问:
“你想葬哪儿?”
“……”
“那棵老榆树底下?”
寻熠抱着盒子不说话,解开安全带就要跳下车,却被岑嵬一把拽住。
“还不长记性么?你伤成这样怎么进去?”
尝试拧了两下但根本甩不开他,岑嵬那手掌本来就硬得像钢钳,更何况自己伤的确实不轻,手都没法往上抬。
再望望车窗外,寻熠轻叹一声,低头认命终于松开手。
“哥,拜托你了。”
“嗯。”
岑嵬接过他怀里的盒子,按下空调余温才熄火下车,再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把空凋被重新披到他肩膀上。
“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要是害怕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立马跑回来。”
寻熠低着头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岑嵬挺无语的望着他,不自觉就又伸手摸他头顶。
自己总也拿他没辙。
从十多年前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最害怕看见他这副没了壳的小蜗牛样。
总会让自己也跟着密布乌云,只想给他蜷起来,搂进怀里抱紧。
但却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
心底的空洞越发漆黑深重,但岑嵬只是放缓了语气,哄小孩那样对他说:
“就老榆树底下吧,我知道你喜欢那儿,我也会和那小东西说,不是因为你胆小才害了他,是我害了它,它要是死不瞑目,就让它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