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允非过来,朝她作了一揖:“多谢邬小娘子施救。”
“我又不是为了你。”邬青叶冷冷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你?我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谢允非愣了愣。
邬青叶虽然打猎多年,却是在今日第一次杀人。虽说是为自救,且所杀的都是双手染满鲜血的恶徒,终究难免情绪波动,说话的语气也就更冲了。
这时大灰跑了过来,亲昵地拱着她的手。
她蹲下去抚摸着它的头,说道:“算你机灵,还知道低头。”
谢允非:“……”
他无奈地笑了下,之前确实是他态度冷淡,如今让人揶揄几句也是合该。
但他并非是因为她的衣着或是贫寒的出身而看不起她,他只是向来不喜与人多交谈,连对祖母与姑母都是如此,更勿论是个半路上相遇的陌生少女了。
如果只是个相貌平凡的姑娘,谢允非对她可能会更友善一些。
但像邬青叶这般容貌出众的姑娘,出门在外,定然少不了被人笑着搭讪,甚至于言语轻薄。
他不想被她看成那种有所图谋的浮浪登徒子,所以更刻意地维持着冷淡而有礼的态度。
想不到她却误会了。
他说:“我从未有看不起邬小娘子,之前或有冷淡之处,是我自己的原因,若有冒犯,还请邬小娘子见谅。”
邬青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见他颇为诚挚地道歉,便道:“我那时候骂你,是故意说给那个豁眼皮坏蛋听的,你也别生气。”
谢允非微笑起来,他其实生得很标致,气质儒雅,是诗礼簪缨之家养出来的贵公子,不笑的时候略显清高冷漠,一旦笑起来却如云开天霁般容色温润。
“你救了我与祖母、姑母……这么多人的性命,就是真骂我两句也没什么。”
说起当时情景,他忽然有些好奇:“如果那时候我没能听懂你话里的暗示,没有低头怎么办?”
邬青叶:“那我也只能先射你一箭了。”说话间目光落在谢允非的腿上。
谢允非:“……”莫名觉得腿上一疼。
邬青叶:“总比让豁眼皮砍掉头好吧?”
谢允非不由苦笑:“说得也是。”
莫夫人方才又急又怕,总算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劫,尤自感觉后怕,在马车内缓了一会儿,又抚慰过谢老夫人,才下车来向邬青叶道谢。
不曾想才下车便见自己那性情冷淡、不苟言笑的侄儿居然与邬小娘子说说笑笑,一付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
她在马车边立了会儿,见邬小娘子朝她看过来了,才过去向她致谢。
邬青叶虽然怼了谢允非,却不会对莫夫人无礼。
她微笑着道:“莫夫人您不是说过吗,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结伴同行便该互相照应,又有什么可谢的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今天可是救了我们所有人啊!”
说话间,那一队官兵到了近前,莫夫人便停下话头,拍拍邬青叶的手,转身朝他们走去。
官道尽头那一阵扬起的烟尘,确实是姗姗来迟的官兵们带起来的。
声势倒是颇大,走得却格外慢,是怕流寇不知道他们赶到,来不及逃走吗?
莫夫人瞧着他们就有气:“这道上明明还有流寇作乱,为何要发布告示说已经剿灭干净了?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带队的尉官先前听护卫报过莫夫人身份,这才及时赶来,虽被她责骂却只是陪着笑脸,说之前的流寇确实都剿灭了,这一群是最近新冒出来的。又应承接下来的路上都由他们护送,万万不会再让莫夫人遇着什么流寇暴民了。
莫夫人知道和他多说无用,发泄了几句也就算了。
傍晚时分,他们进入县城。谢老夫人与莫夫人无论如何都要邬青叶与她们一同用饭。
盛情难却,何况一路上相处下来,邬青叶觉得老夫人与莫夫人都十分随和亲善,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塘州界内民不聊生,连饭馆酒楼也显得比别处冷清,人客稀少。
见到莫夫人一行人数众多,又是带着仆从护卫的人家,掌柜的顿时精神一振,亲自上前,热情相迎。
众人上了二楼,进入厢房。莫夫人拉着邬青叶在她身边坐。
谢允非略一迟疑,与邬青叶隔开一个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