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金这三个月已对陈小雅这时不时抽疯习以为常,但是这次却是这表妹闹得最可怕的一回,她还是有些惊恐。之前陈小雅还不至于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今天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陶九金忍不住心想,她这表妹是真的疯了吗? 牛少壮看着陈小雅那已经蹦出血浆的手指,忍不住肉疼,他拍了下神色平静的陈守才一下,道:“你的女儿,你还不快点带她去医治?” 陈守才楞了片刻,他哦哦应了两声问:“小雅,需要爹带你去看大夫吗?” 陈小雅依旧不理陈守才,她不停地往陶九金身上凑,眼见得那混着墨汁的鲜血要蹭到陶九金身上的时候,陶什侧身上前,一把搂过陶九金的腰,双足一点地,带着他姐姐飞身后退。 身法快如蛟龙,干净利落。 陶九金不由多看了几眼陶什搂着她腰的那只手,轻轻地戳了戳,笑得一脸欠揍。 陶什落地后,清咳几声后,面色淡然对他徒弟道:“这招会了吗?” 郑乐将胸往前一挺,很是自信地道:“会了。” 陶什满意地点点头,成功地无视了他姐姐那不怀好意的微笑。 郑乐在学武方面可谓是天赋异常,几乎是陶什演示一遍,他便能学会。短短几月内,他的武功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人。 这边陈小雅不依不饶,一手抱画卷,一手托砚台,嬉笑着跑过来。她身上带了不少墨汁,那鲜血淋漓的小拇指高高举起,不少墨汁和鲜血沾到了她的脸上,红黑相间,再配上她那笑个不停的样子,那场面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陶九金连着干咳几声,道:“你正常点,你爹还在呢。” 陈小雅压根不把她爹放眼里,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你还生气吗?” 陶九金不答,好端端地被熊孩子表妹搞坏了画具还弄乱了东西,换谁能高兴地起来?特别是画具,对于画手而言,对这些东西有着特殊的爱,尤其不喜欢不经过同意就乱动的。 陈小雅正打算继续发作,陶九金终于长叹一口气道:“把你的画给我,我收下就是。” 陈小雅两眼放光,赶忙欣喜地递过去。 陶九金收了画后,随手放到了画桶中,没再管它。尽管如此,陈小雅依旧开心不已,眼睛都弯了些。 这时,莫不苟突然从门口进来,身上还背着布包,道:“金子,我提前放学了,过来找你们玩。” 郑乐一看到他哥哥来了,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简单地理了理下自己的衣裳。衣衫不整齐,他哥恐怕又会说他像个乞丐一样。 如今郑乐已经不似刚来那会面黄肌瘦,他现在长得愈发俊俏,笑起来衬上那颗虎牙格外好看。再加习武的关系,个子窜得快,隐隐有超过他哥哥之势。 陶九金出来迎接,揶揄道:“你哪是找我们玩,分明是来看看你弟弟学武学得怎么样了吧。你这小子,其实对这弟弟也是不错的嘛。” 莫不苟也不反驳,继续道:“郑韦钧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抽,竟然让我们提前回来了。” 莫不苟原本在别的学堂上课,但是他爹重开学堂后,就好磨歹磨地让莫大娘同意儿子来他这上学,好尽量讨好莫不苟,挽回儿子的心。然而莫不苟并不领情,对这爹的态度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我那便宜表哥呢?他爹来找人了,怎么还不滚回来。” “这厮一放学就跟在人家小姑娘身后流口水,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谁说我回不来。”陈闵突然从门口大步迈进,嘴上噙着讽刺,“让你娘早点和郑韦钧分了吧,我娘可时刻等着嫁过去呢。” 莫不苟嗤笑一声,道:“这话请务必去对我娘讲,最好能大肆宣传一番。” 关于郑韦钧和陶凤娘的事,莫不苟也有所耳闻,老实说,他巴不得这事是真的,好名正言顺把这渣爹赶出家门。 莫大娘自然也有听说,只是每次她去问郑韦钧,这人就指天发誓,绝无此事。为了表明他的真心,他还会买些可人的小玩意来讨好莫大娘。莫大娘虽然到了中年,但是对于丈夫这般行为,还是会有几分少女情怀在。 每到这时,莫不苟就觉得自己能把隔夜饭给吐出来。郑乐一般会沉默,看都懒得看。 正迈出屋门的陈有才刚好听全这对话,不由大惊失色,一时气血攻心,咳出好几口血来,他边咳边不敢置信:“闵儿,你说什么?” “哟,这不是我爹吗?您老活下来了啊?可惜您现在没钱了,我可不怕您了。”陈闵捋了捋头发,嘿嘿笑道。 “你……你,这个不孝子。” 牛少壮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道:“老友,你这表哥和表妹都是人才啊。” 陶九金无言地颔首。 总这么杵在院子里,事情也得不到解决,陶九金便请陈守才坐下,端来自己制的云雾茶酥给客人食用。 陈守才压根没心情吃东西,牛少壮倒是一口一块吃得开心,连夸:“老友,你要是姑娘,我一定给你说媒,保管一大群人想来娶你。” 陶什正将一块云雾茶酥放入口中,云雾茶酥很是酥松,吃进嘴里便成了粉状,不必细细品味,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清凉。甜中带凉,这味道自然是好得很。 只是他听完牛少壮的话,脸色瞬间黑了,完全没有食用甜食后的喜悦。 陶奶奶出来的时候,还不相信她女儿会骗自己,更不信她会好端端就走了,但是看到屋子里所有陶凤娘的行头都没了,还有活生生的女婿坐在那儿,真是不信也得信了。现在人不见了是为什么?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陈守才对陶黄氏道,自从陶凤娘嫁到他们家,并未受什么亏待,吃穿一律是最好的。日子一直是相安无事的,过得也算平静。 陶黄氏忍不住插言问:“你是不是不让凤娘回娘家?” 她有问过陶凤娘这些年为什么都不回来,陶凤娘吭吭哧哧半天才道:“夫家太凶,不让她回来。” 陈守才满脸纳闷:“怎么可能,我待她一直很好,花她身上的钱财毫不吝啬。哦,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 陈守才突然又住了口,目光有些迟疑。 陶九金忍不住追问:“姑妈她为何不肯回来,我们陶家也没什么洪水猛兽吧?” 陈守才又改口了:“其实我也不清楚,或许你们家真有什么让她害怕的吧。” 陶九金正打算追问一番,陈守才却打断她,继续说起之后的事情来。 后来,陈家生意破产,陈守才也病倒,这治病又花了不少钱,但是完全没有起色。陶凤娘想想,这丈夫恐怕是不行了,想重振陈家估计是不可能了,还是收拾剩下的一些钱财,带着一双儿女跑路吧。没想到的是陈守才命大,硬生生地挺了过来。他身体恢复后,便来寻他的妻儿了。 陶黄氏听完这番话后,陷入了沉默。她这女儿,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她和老伴从未亏待过她。反倒是儿子,不听就打。 陶黄氏对陈守才道:“守才,你先回去,我们陶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守才犹豫了片刻,指了指他的一对儿女,问道:“我可否带小雅和闵儿走?” 陶九金一个激灵,差点拍手叫好,尤其是她表妹这位熊孩子,真的是有多远送多远。 陈小雅瞪圆双眼,一把扑到陶九金那儿,从她身后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边哭边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还要嫁给九金表哥呢。九金表哥,你别不要我。” 陶什比陶九金先一步不爽起来,他将手覆到他姐姐的手腕上,侧身将陶九金带入怀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与此同时,陈守才也黑着脸将他那不要脸皮的女儿拉开。 陶九金:“…………”这是什么操作? 牛少壮忍不住好奇:“老友,你和你弟这是?” 陶九金厚颜强笑道:“哈哈,我们兄弟间经常给对方爱的抱抱。” 牛少壮道:“怎么都不见得你给咱哥儿几个来个这样的抱抱。” 陶什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明显冷了几分。 陶九金从陶什的怀中跳下,猛地敲牛少壮的脑袋,睁眼骂道:“胖子,你让我抱你?你是想让我立马去拜访大夫吧?” 这边打闹着,莫不苟却是面色沉重地打量了下陶什,这陶什对他哥哥的态度着实奇怪。这般抱着,着实不像兄弟间会做的事。而且莫不苟也不止一次发现,只要别人对金子表现得亲密些,陶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像是什么呢。对,吃醋!就是吃醋! 一旦有这个认知,莫不苟面上立马僵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陶什了。他应该去告诉自己的老友吗?该怎么说?说你弟弟是变态,竟然对自己的哥哥——还是说,你离你弟弟远一些,他对你的想法没那么简单。 莫不苟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说与不说,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