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入肠胃不久,陆京便察觉到了异样。
原本只是因负罪感而疼痛的心脏真的开始闷闷发疼,太阳穴也是鼓胀着难受。
在目眩感与一阵耳鸣之后,负面的影响渐渐消退,他发现自己除却身上盈起的无力感之外,五感似乎敏锐了不少。
“你... ...”
陆京当然明白这是茶水出了问题,再看向既恐惧又期待的陈果,哪里还能不知道动手脚的是谁。
然而仅仅只吐露一个字,因药物而放大的感观就让他自己的声音自骨骼传至他的耳膜带起震动。
他一时难以适应,没有将话说下去。
“陆哥哥,我是真心爱你的。”陈果见他原本不可置信的神情沉淀为满满的失望,为了挽回而尽力表白心迹:“我爱了你很多年,肯定比那个庆阳公主爱你更多!”
“我应该也已经不止一次地明确告诉你,我对你没有男女之爱,你我之间不会有结果。”
大约是因为药物的缘故,陆京难以克制自己的心情,声音冷硬:“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陈果被他斩钉截铁的回复激得再度流泪,但她既然已经给陆京下了药,就不会再轻易地因为陆京的拒绝而放弃。
她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开始解自己颈下盘扣,像是与陆京说,又像是说服自己:“没关系的,陆哥哥你只要还愿意跟我们回去山寨里,肯定就能忘记庆阳公主爱上我的。”
“陈果,你现在自己走出去,或者我将你丢出去,你选吧。”陆京对她这副自欺欺人的表现彻底失望了,不再愿意与她瓜葛交谈,直接将选择抛给了她。
药物是会让他感觉无力,但他到底是个习武多年的成年男子,忍着难受动手将陈果丢出门还是做得到的。
没有立刻这么做,是因为他怕外头有人,想要为这个义妹在寨中其他人面前保留一点体面。
陈果的动作停下了。
冰冷的眼神剐在自己的肌肤上,让她恢复了点理智,明白陆京并不是在与自己玩笑。
即便被她算计着饮下掺药的茶水,他也不会与自己发生什么。
自己再不走,大约就真要被他提溜着丢出去了。
她的嘴唇翕动几下,最终悲愤地以手拢着自己才解开的衣领,跑了出去。
但她终归没有能够跑出多远。
他们谈话的房间是独一座的主屋,出房后的院落接着游廊,穿过游廊才能抵达其他人居住的院落。
月光自她身后投下,她便垂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跑过不算太长的游廊。
但刚至游廊尽头,陈果便迎面被人摁住了肩膀,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俊秀的青衣侍从放开了手,面上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没什么温度:“就算难过也得看着路,否则冲撞了我们殿下,可就该罚你了。”
乔夏安侧过身,让陈果得以看清整座院落的情形。
梨木芯裹着紫金锦缎的步辇在周遭通明灯火的照映下将尊贵展露无遗,而乘于其上的艳丽美人正支着颚饶有兴味地打量自己:“他又拒绝你了?”
没有人告知陈果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但是陈果还是立刻明白过来她就是让陆京心折的庆阳公主。
陈果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对她生出嫉妒心,可真的站在楚欢面前,意识到两人的差距,又说不出话了。
“殿下,夜色已沉,就别耽搁时间了。”乔夏安回到楚欢身边提醒道。
计划已经顺利进行到最后,没有必要在陈果身上再多花费时间。
反正她也要如其他山寨人一样被控制住,楚欢有什么想问的,等到明日天明再问就可以。
“确实,既然她出来了,那就该我进去了。”
楚欢晏晏而笑,从步辇上起身,独自一人经方才陈果奔跑过的游廊,行到了此刻唯有陆京在的房间所在。
陈果匆匆离开,门没有合上,进入院落便可远远瞧见陆京合着眼以手覆额,正努力忍受因药物导致的身体不适。
敏锐的感观让陆京听得了有女子步履轻盈接近的声响。
误以为是陈果去而复返,陆京难耐心中生出的厌烦感,神色透出狠厉地看去,又生生僵在了那里——是他久别的心上人披着薄如轻纱的月辉行来。
如梦似幻间,他听见了她足使他沉沦的声音:“怎么,你不想见我吗?”
想。
陆京不清楚她的身影是否药物产生的幻觉,所以没有以言语应答,而是亲身迎了出来,将温热的纤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确认了她的真实。
“陆京。”楚欢足尖撑起身子,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露在他肩颈:“现在轮到你来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