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夹杂着埋怨和懊恼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灌进他的脑海。听着听着,陆寒霜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拎着宁欢的后颈问问,问她那颗小脑瓜里装得都是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在吗?】
【怎么不说话?】
【你别傻站着!高低整两句呀!】
【你不说我说算了。】
喋喋不休、离经叛道的话听得他头疼。大概是理智的弦断了,陆寒霜看了她良久,然后莫名其妙答了声——
“嗯。”
宁欢被他这个没有没尾的“嗯”搞得摸不着头脑。可再一想自己方才问了什么,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来给我翻译翻译,他什么意思。】
【谁来给我翻译翻译!他什么意思!】
【……】
漂亮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狐疑地瞄着他。生动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宁欢的想法。
“为师挂念着你,可你似乎不太高兴?”陆寒霜语气平平。太过平静的情绪,反而叫人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他越是这样,宁欢越是拿捏不住艺术的尺度。
“哈哈,我哪儿敢不高兴?”
陆寒霜又瞧了她一眼。
“哈、哈。”宁欢尬笑两声,“弟子没有不高兴,得知师尊也想念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哈哈……哈。”
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见她笑得如此艰难,陆寒霜忽然来兴致了。他开始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将好看的眉锋拧起,脑海里想着她刚来灵山时的场景。
那是陆寒霜来仙界的第一年。他需要一块地方,便随手收服了一座没有人迹的空山,将山中妖魔都驱散干净,然后自立门派开创宗门。
本来就是桩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陆寒霜开始并没有想着收凡人为徒。但是那天他初来灵山,便遇到了蓬头垢面的宁欢。
那时候的宁欢穿着打扮古怪,更奇怪的是,她在灵山内四处逃窜。
也不知道她招惹了山中的哪个大妖,无论何时只要她一出现,她的身后便总是一群跟着一群妖兽魔物。凶兽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都等着伺机而动。
宁欢在山中抱头鼠窜,多少天了也没见过其他人。好不容易出现了同一物种,她只能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陆寒霜身边,而后她瞬间意识自己好像遇到对的人。
——到那群凶兽似乎都很害怕陆寒霜。
它们都不敢过来。
好不容易有口喘气的机会,宁欢可得把握住了。知道他修为深厚、能压住那些奇怪的野兽,宁欢便老实巴交地跟在陆寒霜身后。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后来宁欢眼见着他亲手画阵斩杀围追过来的凶兽——
血光满天,方圆十里血流遍地!浓厚的血腥味直直灌入鼻息,撕鸣声嚎叫声与剑鸣声交错在一起。许是那场面过于血腥凶悍,宁欢竟然当场晕厥了过去。
陆寒霜静默良久,他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凡人。只是看了这样一场画面,她的三魂七魄居然就隐隐有了离窍之势。
也是觉得离奇……
带着昏睡过去的宁欢,陆寒霜回到了宗门。
就这样,宁欢莫名其妙成了他座下唯一一个真弟子。
十多年过去,世事可以发生许多改变。
可对于陆寒霜而言,现在的宁欢和十年前的宁欢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以仙界的漫漫仙途来算,宁欢还是很小。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胆子小的不行的宁欢开始在他面前演戏了?
……
和陆寒霜的视线硬碰硬,是一件相当刺激的事情。可宁欢现在既不想在这里把刺激贯彻到底,也不想和陆寒霜大眼瞪小眼,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为什么他今天不按套路出牌?
为什么他不说话!
宁欢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十年之前她在法院工作,一次意外晕倒,再一睁眼,她整个人来到了眼前的仙侠世界。
初来乍到,她阴差阳错地走进了灵山。谁能知道灵山里全是猛兽!个个见了她都像见了盘中肉似的,就差没把“想吃小孩儿”这几个字写到脸上!
宁欢只能在林子里东奔西跑,不出片刻身上沾的全是泥。结果她误打误撞地遇到了陆寒霜。她本以为跟着他出了山门就好了,那时候她便可与这位恩人好好道别。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寒霜的退敌手段太过硬核,只见他手起阵落,须臾之间山中凶兽尽数被斩杀,宁欢还没有所准备,血就溅了她一身。
那么多血迹铺天盖地出现在她眼前,宁欢人都没了。她瞬间瞳孔缩小,眼前开始跑跑马灯,甚至有段似乎是不属于她的记忆都窜入了她的脑海里。
再醒来时,居然已经是十五天以后。那时她误打误撞成了陆寒霜座下的最小的弟子。看着门派那气势磅礴的山门,宁欢沉默了。
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何况修仙也没什么不好!
可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增加了——
“师尊风光霁月,我………我……。”
“弟子、弟子心悦……”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她遇到陆寒霜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有股莫名的力量强制她对他示爱,她所说的话根本就不受控制,犹如身体被夺走了主动权。
别说陆寒霜了,那些话她自己都受不了!
她试图反抗过那股力量。面对陆寒霜的提问她曾经闭口不言,亦或者试探着对他表现出不好的态度。
但每每这么做,当即她心头瞬间会涌上一股极为难受的情绪。周身的血液仿佛同时都在逆流,给她折腾得不生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