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荒唐(2 / 2)糊涂婚首页

“什么时候染上喝酒这坏毛病了?”身后忽的有人道,语声戏谑,像开玩笑,也像是质问。

宁嘉回头,韩霖斜倚在她身后。

约莫是室内有些热,他脱去了外套,白色的毛衣勾勒出健美英挺的身形。宁嘉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脸上,定定看着,似乎想从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这次准备留多久?”

他笑了笑:“不回去了。”

宁嘉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致力于开拓海外的市场吗?听说这两年效果还不错。”

“钱是赚不完的,这里才是我的根。”

宁嘉忍不住一笑,侃他:“难得,居然能从韩公子的嘴里听到这样有人情味的话。”

韩霖也笑了。

小时候,宁嘉一开始是跟他不大对付的。她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而他是完全的理智主义,哪怕看个电视都能吵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回首望去,这种摩擦实在显得过于可笑。

“你呢,现在在做什么?”韩霖问她。

“律师。”她耸耸肩,叹了口气,“不过是最低级的那种。”

“实习律师啊?”

宁嘉翻了他一眼,没好气:“我有那么差?!”谦虚两句,还当真了?!

在看到他眼底滑过的笑意时,她瞬间明白了,又被这厮给耍了。

头顶的灯光洒下来,将他眼窝处的阴影加的更深,不笑的时候,宁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认,这张面孔英俊得过分。

有人从室内出来,跟他们搭话,不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韩霖身上:“你俩怎么躲在这儿说悄悄话啊?不进去坐坐?”

宁嘉看她一眼,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默默别开脸,拿起瓶子喝酒,眼角的余光扫向韩霖,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韩霖神色不变,很有风度地跟她道了谢,但是拒绝了她的邀约。那种笑容,宁嘉太熟悉了,仅止于礼节。

从年少时开始,她就见惯了他用这种笑容搪塞那些前仆后继的女生。

后来他们去室内打牌,四个男人凑了一桌,剩下几个坐一边,自顾自玩手机,偶尔也轮换。

宁嘉默默坐在一边玩手机,偶尔瞥一眼场中。

薛阳打得有点不耐烦,很明显,不热衷于此;纪朝阳兴致大,奈何水平稀烂,连连败北;只有她右手边这位韩公子,坐姿端正,洗牌的手法很利落,但始终低眉敛目,看不出喜恶。

韩霖以前是做投资的,VC和PE都做,后来进了一家跨国公司做高管,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家的企业。宁嘉曾经笑话他,太子爷最终还是回家继承家产了。

他并不以为耻,笑了笑说,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建楼,为什么要下地去耕耘?守业开拓并不比创业简单。

宁嘉一想,倒觉得颇有道理。他有胆识有能力,更有资源,入驻康成短短半年就将大权收拢到手里,集团内部势力错综复杂,被动了蛋糕的自然怨声载道。

不过,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利益至上,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

“又输了。”思考的功夫,纪朝阳烦躁地抓抓头发,一摊牌,“不来了,你们玩吧。”

“呦,这就撂挑子了?”薛阳笑话他。

纪朝阳:“玩不过你们这帮老狐狸!再输,裤衩都没了!”

一旁,程昱舟提醒他:“你不跟他俩打赌吗?破了韩霖的记录,他把那枚田黄印章送你。这玩意儿你去潘家园倒腾一下,也能赚个万儿八千的,这不就回本了?”

纪朝阳瞪他:“万儿八千?那可是大开门的老田黄,起码这个数!你识不识货啊?!”

薛阳噙着笑,边混牌边跟他说:“再值钱也不是你的,赢了韩霖的又不是你。”他下巴朝旁边抬一抬,“是这位妹妹。”

乍然被点名,宁嘉放下了手里玩了一半的消消乐,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其余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或探究,或好奇,不乏惊艳。不过,大多克制而礼貌,和宁嘉想象中纸醉金迷、乌烟瘴气的场景不大一样。也对,韩霖的朋友,似乎没有不上台面的。

看得出来,都是有身份的,纪朝阳这种混子倒是少数。不过,他倒也吃得开,在这帮人里混得如鱼得水。

“你箭法不错,以前有学过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宁嘉回头,发现竟然是韩霖。

她笑着说:“大学里是箭社的。不过,倒没怎么系统学过。”

韩霖也笑:“那你天赋不错。”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仿佛冰雪融化,春回大地,那一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因为背光的缘故,淡淡的昏黄晕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眼窝和轮廓更加深邃,修长的睫毛略缓和了几分冰冷淡漠的气质。

宁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在国外几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韩霖长得很斯文,却并不羸弱,是那种清隽雅正身高体格却极为傲人的男人,地地道道的北京子弟,眉眼轮廓分明,气场很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专注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看人的目光很淡,只是礼节性的客套。

帅哥也见过不少,沈霁就是其中佼佼者,尽管如此,韩霖也绝对算得上个中翘楚。

虽然她喜欢沈霁,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大多数女人的审美来说,韩霖可能更有魅力。

薛阳此刻插话:“虽然不是他自己射的,咱之前也没说不让他找帮手啊。要我说,还是愿赌服输,把那破印章给他吧,省得他回头到处编排。”

他这么说,纪朝阳就不乐意了:“我用得着占这便宜?不过,就像你说的,愿赌服输,把战利品给嘉嘉吧。回国第一次见面,怎么着也得拿出点像样的见面礼吧?”

宁嘉可不贪这点东西,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哪儿敢占他便宜啊?”

韩霖喝了口茶,却说:“今天没带身上,回头我让朝阳捎给你。”

一句话,把这事儿定了性。然后,他们转眼就说别的事情去了。好像,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嘉不想收,但也不好此刻开口打断他们的话,不然,倒显得她特别假清高似的,也没礼貌。

心里暗叹,这帮人,真不拿钱当回事儿。

相对而言,她的荷包可真是太干瘪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韩霖一眼,有点仇富地想:她得再干几年才能出手这么阔绰啊?

聚会到晚上11点才结束。

宁嘉起身,说她要走了。

“等等,我送你。”韩霖扔了牌站起来,欠身捞过自己的外套,人已经往外走。

宁嘉只好跟上。

到了外面,她忍不住说:“你这人,是不是老***习惯发号施令啊?”

他脚步一顿,转回身:“什么意思?”

席间喝了不少酒,她脸蛋红扑扑的,夜风吹到脸上,带来微微的凉。她颇为放肆地仰起头:“字面意思。”

“就是说,你这个人,性格太霸道。你走慢点,等等我能怎么样?”她哼哼唧唧地说,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韩霖站在台阶下,她在台阶上。

这一刻,她是真的得意。

终于有让他吃瘪的时候了。

她可还记得他小时候是怎么欺负她的!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韩霖没有生气,也没有被问到的感觉,只是一笑置之,搭着外套继续往前走了。

宁嘉疑惑地站在原地。他不会就这么把她丢在这儿吧?

这个疑惑没持续几秒钟,前面岔道打来一束雪亮灯光。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了她面前。

宁嘉小跑到车头,趴下身子盯着瞧。

银色“B”字车标,气派得要亮瞎她的眼睛。

她轻车熟路地跑到副驾座,开门、上去:“你这车多少钱啊?刚回国你就这么高调?”

“像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高调?”他打转方向盘。

宁嘉皱皱鼻子,冲他挤眉弄眼。

路上挺远的,她打开手机开始冲浪,无意间刷到了一条动态。

她静静盯着这一条,原本回落的心情又再次落下。

韩霖余光里瞥到,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多问。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情绪根本难以控制,在骤然获得的短暂温暖里,那种失意更加难以遏制。

昏暗和安静,更给这种软弱增添了一层保护色。

眼泪无声地流淌。

一开始,她只是小声抽噎,后来,哭得越来越大声,呜呜咽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韩霖把车停到了路边,熄了灯,回头抽了张纸巾给她。

宁嘉抓住了他的手,脸深深埋入他的掌心。眼泪打湿了纸巾,也打湿了他的袖子。

“不要哭了。”他拍了拍她的背脊,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沉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自己。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密闭的空间更加加剧了这种感官,心跳几乎不由自己,疯狂躁动。

她从他掌心抬起头。

这才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眼神。与平日玩世不恭的调侃,亦或是冷冷淡淡的疏离都不一样。

很陌生,陌生地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动弹。

下一秒他欺身靠近,气息将她淹没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