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镜醒的时候,看见这位宁先生正在作画。
执笔的手修长干净、下滑的衣袖露出一截瘦削却有力的手腕、其上凸起的骨节分明。
平心而论,这场景实在赏心悦目。
人在作画,但作画之人本身都是一副可以入画的景。
但是,更引人注目、也是顾镜更先关注到的,却是对方的神情。
干净的、专注的。
像是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眼前的画作上……其余世间种种纷扰,皆不萦于心。
顾镜不是没见过这样“纯粹”的人。
但是这种特质却不该出现在这位宁先生身上。
就如同当年教他琴艺的先生评价于他,他虽“擅于琴”、“长于琴”,甚至以他的天赋稍下苦功、就可以做到“工于技巧、世无其右”,但他永远不会“爱琴”……因为他永远也做不到那样“纯粹”……
顾镜尊敬那位被称作“琴痴”的先生,却对对方的遗憾不以为意。
不过是个人所求不同罢了,他对像那位先生一样“名琴妙音相伴、便余生了无憾事”的日子也并无兴趣。
但是顾镜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却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同一种近乎相同的特质。
——本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特质。
那一瞬间,顾镜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玷污了。
这或许真的是一位竹一样傲霜而立、雪压不折的君子。
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干净?纯粹?
谢靖洋可是一头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想到自己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都快没工夫了,顾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某个人都气急败坏成那模样,在这边却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转过头来去找他的麻烦。
想到这儿,顾镜眼神发冷。
还真当他是好拿捏的不成?
这时候,顾镜嘴角反而往上掠了掠——
既然那块木头空守着却不出手,那就不怪他……抢先一步了。
偏巧、他对这位宁先生,实在感兴趣的很。
……
宁可枝眼见者顾镜坐起身来,却也不下榻,就那么半撑着抬头往他这边看。
睡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披洒下来,黑压压地在肩头披开,又散落在浅色的床榻上。
宁可枝:[……]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干,不该露的地方什么都没露、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充满着成人深夜节目的气场。
宁可枝恍惚间就能从他的行为里看出点隐晦的邀请,翻译过来大概就是“约吗”。
宁可枝:[……]
宁可枝:[…………]
他脏了!他不干净了!!
他竟然这么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看的还是主角受!!!
这是主角受能干出来的事吗?显然不可能!!
所以肯定是他的问题!
宁可枝在心底超大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反省起了自己肮脏龌龊被黄色废料糊了的脑子。
他对系统:[统,帮忙放个‘大悲咒’吧……啊不对、这个是不是超度的?……算了、随便选个什么佛经吧,能平心静气的那种。]
在宿主近乎迫切的请求中,系统答应了帮忙。
于是,在脑内循环的古朴厚重诵经声的BGM中,宁可枝看什么都带着“佛光普照”的滤镜加成,这下子总算能打起精神来和顾镜进行正常水平的对话。
就算对面舔了舔上唇、满是暧.昧不明的“那日一别、之后便以数日,日夜思君却不得相见……可枝这么狠的心,镜也只好亲自登门”,宁可枝也能心态平稳地从中提取出核心意思。
——顾镜这是嫌他太磨叽了。
宁可枝:“……”
其实也没有那么“平稳”。
说实话,还是有点慌的。
#对不起,大佬#
#耽误您时间了#
不过顾镜既然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没露馅儿。
宁可枝暗地里舒口气。
——那他还可以再接着装一波。
虽然、但是……
宁可枝还在努力挣扎着试图让对话显得正常一点——按照顾镜这个说话调调,他总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上次的事……”
宁可枝刚刚试图把话题扯回正轨,顾镜却抬手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宁可枝:?
电影看多了的后果就是他现在第一反应是隔墙有耳,连忙让系统检查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有。
宁可枝这下子真的迷惑了。
不过在顾镜面前他经常迷惑,他都已经习惯了。 #心酸.jpg#
宁可枝强绷着所谓“大佬气场”,没让自己问出声——毕竟一惊一乍的,这实在太不“大佬”了——他就那么面带微笑的和顾镜开始了谁先眨眼的比赛。
系统:[……]
难不成这就很“大佬”了吗?
小学生吗?
不、幼儿园最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