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嵌音之前虽然觉得有些为难,但并没有想到这一层,Cici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刚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对方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早上八点多快九点的时段恰是秣城的早高峰,她这一段路程虽然不算堵车堵得厉害,但车辆也不少,快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更是车流缓慢,林嵌音远远就看到了横在路间占了两个车道的两辆肇事车,想了想将车子停到了附近一家火锅店门口的停车场里,下了车一面拨通了同事给她的联系电话,一面朝事故现场走去。
忙音大约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是一道清朗好听的男声,在无线电波中稍有些失真,但依然很明显地听得出他的状态十分不悦:“喂?”
“喂,您好,我是E.T……”
话说了个开头,就被冷淡地打断了:“嗯,过来吧。”
林嵌音握着电话“哦”了一声,追问道:“请问您今天的穿着是……?”
电话已经被对方无情地挂断了。
因为同事发给她的信息里没有照片,她又不知道这个“程奕言”长什么样,本来想问问对方的衣着的。林嵌音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兜里,朝马路中央的事故现场看去。
靠着栏杆的最左侧车道上停着辆白色的Panamera,是今年的新款,车头的右前方被蹭掉了一大块漆,前车轮盖也变了形,右前方不远处停着辆黑色宝马,左后侧的车屁股状况比Panamera还要更糟些,车子旁站着一位头发稍有谢顶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情绪很激动,正在动作夸张地同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理论,最远处挨着栏杆还站着位个子稍高的年轻男人,黑发黑眸,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倨傲,但带着股天生不易接近的疏离,此时只是抱着手臂凉凉地看着争吵的两人,并没有参与进来。
林嵌音在路边定睛看了几秒,结合刚才Cici在电话里提到的“性格古怪”、“毒舌”、潜在的骂人属性以及几个人的现场表现,踌躇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情绪激动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请问是程先生吗?”
那人顿时停下了争吵,却只是侧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用方言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了,倒是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皱了皱眉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栏杆边上的人,语气很是戒备:“您找他有什么事?”
嗯?难道……
林嵌音顺着西装男子的目光看过去,正巧同遗世独立般冷眼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对上了视线。后者原本凛冽的眉眼稍稍有些松动,长眉微微蹙起,漆黑如夜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看起来好像比她还惊讶。
糟糕,原来他才是传说中的程奕言吗?
可他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头发也很浓密,衣着打扮怎么看都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儿,倒是旁边那个微微谢顶的中年人有几分“性格古怪又龟毛的毒舌大佬”的气质,放着谁都不会觉得连E.T专家团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会请前者来解决啊。
还没等从“这么厉害的技术大佬竟然是个大帅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几步走到了她的近前,只对一旁西装革履的男子使了个眼神,便拉着她朝马路边上的人行道走去了。
手腕上的触感微凉,并没有十分用力,只是松松地扣着,将她拉到人行道的树荫下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没等林嵌音说话,那人已经率先开了口。
“不是来接我的吗?车停在哪儿了?”
声音果然清朗悦耳,比听筒里还要好听几分,语气里甚至还染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林嵌音这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指了指火锅店门口,一面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的车牌号,一面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Charvet的纯黑色缎面衬衫,自领口处松开三颗扣子,隐约地露出半枚精致的锁骨,整齐挽起的袖口下是线条匀称的小臂,腕上戴着块价格差不多是她一季度工资的手表,米色休闲长裤,价格不菲的手工皮鞋。
这位年轻的“信息安全专家”,看起来好像有点……贵?
正想着,对方在她探究的目光里坦然伸出了手,手指莹白、修如梅骨:
“车钥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