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顾挽开始寡言少语,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用尽全力却发现是场没有硝烟的搏斗,认真的仅是自己。
梦魇缠身,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工作全抛之脑后,她守在母亲的墓前,白天到黑夜,曾经几时,她不敢单独来见母亲,她怕母亲无法原谅她,所以她至今无法原谅自己,愧疚、自责、痛苦萦绕心头。
清明前后墓园里陆陆续续都是前来扫墓的人,每当路过顾挽的面前时,人们都不例外同情的望着她,白皙的脸上顶着严重的黑眼圈,嘴唇因为干涸而起皮,疲惫的面容也遮盖不住病态的美。
前来扫墓的人经过一波又一波,顾挽的身体也终于抵抗不住,身形左右晃动几下后便扑倒在墓前。
左右扫墓的人一阵唏嘘却都无动于衷,言语中透露着人世间的薄凉。
“有人晕倒了,我去帮忙。”
“去什么去,走,不要管闲事。”
“孩子,别去,刚才就看她不对劲,万一有病怎么办?”
“就是,到时候讹上你了还说不清咯。”
周围的唏嘘声让想要帮忙的人陷入两难,几次前去帮助都被身边人的言语制止,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墓园的管理人员也被惊扰。
夏茗跟着母亲去祭奠祖母,准备出园回去时,母亲却改变了路径,夏茗迷惑却没有做声,低头紧跟着母亲的步伐。
身旁偶尔路过扫墓结束的人,嘴里说着闲言碎语的话,耳边顺着人们一句句晕倒的话和看似关怀实则冷漠的语言,越来越不对劲。
出于医生的敏锐判断,夏茗停下脚步,走上前礼貌打断对话:“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们刚刚说有人晕倒了?”
“是啊,就在前面那块墓地,女孩病殃殃的,没人敢救嘞。”面前五十多岁的女人说着,手指还指着晕倒女孩的方向 。
没人敢救四个字敲击着夏茗的心,迅速的说了声谢谢后便转身向指着的方向跑去,夏娴雅见状也不阻止,只是紧跟其后,她知道女儿作为医生,救死扶伤乃是职责。
几步冲刺到达人流较为密集的地方,拨开人群,锁定晕倒的人几步上前,周遭还有细碎的劝阻声,夏茗漠不关心,将晕倒的人转为平躺。
嗡——
竟然是顾挽。
顺着平静的内心水花四溅,夏茗只用了几秒缓和,手上检查的动作继续进行,几分钟后停下手指的动作,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单纯的晕过去了。
夏娴雅认出晕倒的人儿是顾挽时,心口一阵绞痛,怔怔地看着夏茗急救,身边的唏嘘声全从耳边滑过,呼吁自己冷静,有夏茗在心里放心许多。
夏茗将顾挽抱起,顾挽的意识开始清醒,但眼睛却看不清,十分模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四周全是嘈杂声,忽然腾空的身体让她害怕,紧紧抱住夏茗的胳膊。
周围人见到夏茗抱起顾挽,赞扬和质疑声接踵而来,夏茗蹙眉朝着嘴里碎碎念的人群瞪了一眼,继而将顾挽的身体换个舒服的位置,头依偎在她的怀里,哄孩子般亲昵:“顾挽,是我,别怕。”
绕开人群,抱紧顾挽便向外走去,路过夏娴雅,她眼底的担忧十分明显,无措的盯着夏茗。
“妈,顾挽暂时没事,我先带她去医院。”夏茗平复着夏娴雅的心情,盯着顾挽蹙成一团的脸庞轻叹,八成又是不吃饭导致的。
顾挽朦胧间听到医院二字,将内心对医院的排斥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不要,不去医院。”
听到怀里的人儿轻喃的声音,夏茗愣了一下,懵懵的看着夏娴雅,夏娴雅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挽儿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
夏茗讶异的挑了挑眉,盯着虚弱的顾挽说:“好,我们不去医院。”顾挽很轻,消瘦的身体甚至让抱着她的夏茗感觉有些硌。
迈开步子向外走,尽管很轻但夏茗还是担心她掉下去,忍不住抱的更紧了些,边走边问:“顾挽,身体感觉怎么样?好受些了吗?”
刚才检查时夏茗向小孩讨了颗糖,昏厥通常都是低血糖引起,吃颗糖会缓解些,撕开包装便塞到了顾挽的嘴里。
清明时节雨纷纷,连着几天基本上都是细雨连绵,顾挽长时间待在墓地,身上沾染了雨后泥土的气息掩盖了她身上的清香,身体也很冰凉,肯定受了风寒。
现在的顾挽身上一股草莓味,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夏茗的鼻尖,顾挽没有回复夏茗的话,闭眼静静地倚靠在夏茗的臂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