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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烤肉店推门而出准备前往下一站,去放声歌唱。初雪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最后端,望着身前同样步伐缓慢的程言秋。  他的背影高大,肩膀很宽,侧着脸正跟另一个社员说话。    下一个路口。  即使初雪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把拉拽住程言秋的衣角仍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停了下来。    程言秋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只是静静地盯着初雪拽着他的手指。  初雪的手指干净嫩白,像最白净的笋心,与他一身黑衣相比更是白得鲜明,小姑娘的指甲盖泛着淡淡地光洁,微微用力,盖尖浅浅过渡了层白。    “程…同学。”初雪的声音哑哑地,压抑着哽咽:“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女生啊。”  程言秋一愣,本能地点点头。    “我能问问她是谁吗?”  初雪眼睛发酸,声音越来越小。   她迫切的想知道,又明白是知道自己没资格,小姑娘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小心过,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行啊——”  程言秋一愣,不太在意,想了想,才道:“奥黛丽赫本吧。”  “.......”    “其实斯嘉丽也不错。”  初雪:“……”    小姑娘人生第一次想飙脏话,想尽了她全身上下的脏话存储库,想骂骂程言秋。  混蛋,不要脸,骗子,幻想狂。  她伤心了那么久,担心他喜欢谁,在等谁。  结果是奥黛丽赫本?是斯嘉丽?  让自个跟两个程言秋上天入地八百万年关系都打不上边的人较真吃醋?    初雪瞪大了眼睛,把刚刚忍着的泪一滴不剩全都收了回去,不敢相信,憋了半天才憋出句话:“你是不是有病啊。”  程言秋:“……”    *    考试周结束后。    初雪解放登上飞机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希望快点开学。  她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高中时期总有好多同学对于暑假又爱又恨,总想着开学,为此小姑娘在心里给曾经的不理解而道歉。    程言秋是B市人,而初雪是T市人,两市按理说一个小时的车程,也不远,要说见面倒也简单,可初雪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总不能平白无故天天去B市吧。  想到这里,初雪就脸红得要命,“啊呀”一声,头倚在冰玻璃上降降脸温,心里却认真算着时间,她要有好多天见不到程言秋啊。  放假怎么要放那么久呀。    刚下了飞机,初雪便看到了初父初母,初父扶着初母的肩膀冲她招手,初母则是看见女儿眼睛一亮,怼开初父的手上前接过小姑娘身后的大书包,关切道:“宝贝累不累?想不想妈妈?”  莫名其妙被抛弃的初父:“…..”    一回家,初父初母边整理行李边询问起了初雪愿不愿意过年跟她们去B市陪姥姥姥爷过年。初雪一听B市,眼睛都亮了起来,比往年都热切地点了点头,并对初父初母的举动赞不绝口。  小姑娘三天一催五天一赶,临近过年总算闪现到了B市。    初雪的姥姥姥爷是B市人,年纪大了就在近郊的地方买了套小院,偶尔种种小菜小花,没事干就在院子里晃着摇椅晒晒太阳,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  因为太兴奋的原因,昨晚初雪压根没睡着,此刻是真的有点困了,小声地打着哈欠,下了车,见到姥姥姥爷才甜甜地蹭在两位老人家怀里撒娇,姥姥姥爷乐呵得合不拢嘴,哄着小姑娘收拾行李往楼上搬,休息够了再出来。  房间是前几天刚收拾好的,朝南,太阳斜斜的照进来晒得公主床暖融融的,小姑娘一扑就要陷入睡眠。    初雪挪了挪身子,强打着精神给程言秋发消息:【你在干嘛呀。】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哦。】    许久等不到回复,小姑娘的小脸在枕头上蹭了又蹭,像是寻找到合适的位置,又看一眼手机,两眼一抹黑,昏睡过去,手机也扔在了一边。    初雪再醒来时,四周静静地,有一种不真切感,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像是暖橙色的纱衣虚虚地挂在天上。    她拿起手机一看,有一条消息。  【来自程言秋:到了?】    到哪?发生什么了?他是不是发错了?  初雪狐疑地打了个问号发了过去。    【来自程言秋:之前不就说要来B市吗?】  初雪:“……”  这人有劲没劲啊,怎么就不能配合一下她,多猜一猜啊。  初雪嘴上埋怨着,手上却还是忍不住飞快地问他:【是呀,要不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    除夕之夜。    初雪小的时候特别期待每年的跨年,打着瞌睡也要把年跨过去听完难忘今宵才会钻回被窝,只是近些年春晚变得越来越没意思,初雪对熬夜的念头也淡了又淡。  小姑娘吃过年夜饭后窝回了床里刷空间。    果不其然日常刷到了安逸的说说:【转发这条说说,并在新年的第一时间给喜欢的人打电话,你们的感情便会长长久久,共享天伦。】  初雪:“…..”  即便如此,小姑娘还是没忍住转了一下。    她躲在被窝里悄咪咪看着屏幕上的好运说说,烫得脸红,忍不住用脚来回地瞪着被子以平复害羞的心。  今天晚上打给程言秋吧。    初雪捧着手机硬生生磕到旧年的最后一分,手机被她握地紧紧的,小姑娘的心都快跳出嗓子外了,把头闷在被子里,时刻注意着时间的变化,终于在旧年的最后一秒播出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程言秋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像是有很多人都在呐喊庆祝,三秒以后,电话那端的杂音终于消失了。    初雪这才清了清嗓子“喂—”了一声。  “新年快乐呀。”  初雪的声音软软地,压不住的开心,像是盛了满满一捧蜂蜜,又稠又甜,让人忍不住翘起嘴角。  程言秋“嗯”了一声,声音沉沉:“新年快乐。”    “你那边好多人呀,是不是大家一起在跨年?”  “嗯。”    “哦——这样啊,那你肯定早跟别人说了吧。”  初雪把被子堵在脸上,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委屈。  她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言秋,话说出口,小姑娘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问的太多好像会招人烦吧。  “没有。”    初雪“啊”了一声,心里好像有点开心,不是那种“砰”地一下烟花炸开的那种,更像是懵了一下突然有了好消息,一时间让初雪反应不过来,只是干巴巴道:“这样啊——”  “嗯。”    “其实,我就是。”初雪每次都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又怕把程言秋吓跑了,只是一下一下的藏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才往外放一点。  小姑娘懊恼地挠了挠头,刚刚被程言秋那么一说,她什么想法都没了,现在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  程言秋依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在等她继续。    初雪在被子里翻腾半天,大脑在记忆库里寻觅着相关话题,半晌才想起个话题,吱了声:“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尽地主之谊。”    *    程言秋的地主之谊约在了大年初二,小姑娘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跟初父初母报告了要去见X大的同学,并约定好晚上九点之前一定到家才出了门。  不知是不是越长越大的缘故,街上新年的气氛很淡,初雪站在商城门口前踢着小石头等程言秋。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长长的淡粉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白色棉围巾,手上戴着浅蓝色的全包手套,把整个人从脖子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的,跟裹粽子似的。  程言秋瞧着小姑娘有点想笑,走了过来往后一提初雪的帽檐,语气不咸不淡:“走了。”说着转身进了商场。    初雪一整天都很开心,蹦蹦哒哒地遛在程言秋旁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姥姥家养了一条狗呀,特小,白毛,但可凶可凶啦,看见谁凶谁的那种。”  “还有,我姥姥做的糖醋排骨超级好吃,要不要那天跟我回家一起吃?”  初雪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一张小嘴一刻不停地和程言秋讲话。程言秋也不恼,只是偶尔才会回应两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寻找午饭。    “对啦。”小姑娘跳到一旁,脚步停顿下来,伸出手摆到程言秋面前,认认真真:“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呀。”  初雪的杏眼又清又亮,满含着期待,样子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小孩。    程言秋“嗤—”地一笑,转身低下头翻看着手机,不屑:“多大了,还要红包。”  初雪“啊”了一声,悻悻地收回了手,小力地用脚踹着光洁的瓷砖。    与此同时,初雪的屏幕亮了一下——  是新年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