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秋是被气笑了的。　　只留下两个罪魁祸首，让闲杂人等解散了，爱干嘛干嘛去。　　程言秋慢慢踱着步在两人面前晃，却迟迟不肯开口。　　　　“韩同学。”初雪私下里放开了一点，吞咽着莫须有的口水，润着干涸的喉咙：“我们都认错了，你还气什么呀。”　　秦楚一愣，整个人一下松垮下来，透着股皮劲：“搞半天你们认识啊？”　　几天了，别人排的教官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起码也知道个姓名。　　他们教官倒好，嘴巴紧闭，一心上训，口中连个屁字都蹦不出来，只能教官教官的叫着。　　合着俩人认识还打来回战呢。　　　　“来，跟我念。”初雪看程言秋脸色不好，想要帮他。　　小姑娘抬起头认认真真深呼吸，又吐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程言秋听得头疼：“站军姿不够是吧？”　　“正步定型。”　　初雪蔫哒哒地抬起脚定住了：“……”　　她可是在帮他调整心态呢！　　　　“当众起哄。”　　“顶撞教官。”　　程言秋四个字四个字往外吐罪行，不仔细听还以为说成语呢。　　　　上午天气太热，初雪头发乱糟糟地浮在脸上，没留神还拉开了衬衫领，露出小巧的锁骨。　　程言秋打量一番，抿紧了唇，很是不爽，又给她按了个新罪行：“衣冠不整。”　　初雪：“？”　　　　初雪眼睛往衣领上瞧，想看看她现在到底什么样，却没料想到她视线点刚一模糊，身子就一晃一晃，直接朝地上歪倒下去。　　程言秋眼疾手快，往起一拉，一把抓起了倒下的小姑娘，像是不悦，捏了一下才松开手。　　初雪人是没摔着，手腕倒是被捏疼了。小姑娘还不忘时刻提起脚，抬着胯，偷偷用小手轻轻抚摸两下手腕，又摆回原来的姿势。　　　　程言秋低头看去。　　小姑娘的衬衫口露出的一截手腕，莲藕般，却多盖了圈表带，红红的一圈。　　操，什么做的啊。 　　他就一拉，就能红成这样？　　　　“行了。”程言秋目光瞥开，虚张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下不为例。”　　初雪跟秦楚听闻如释重负，一阵商业道谢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　　　　半路上。　　秦楚发了问：“你和教官认识啊？”　　初雪真诚待人，绝不欺瞒，如实交代。　　小姑娘偷偷揉着发红的手腕，朝旁边的秦楚解释：“嗯，我开学把教官的小玩偶弄脏了，就认识了。”　　　　“哦——没想到这么凶还喜欢玩偶啊。”　　初雪想出了一副程言秋凶凶巴巴抱着小玩偶睡觉的姿势就想笑，眼角弯弯，满脸认真地反驳：“铁汉柔情。”　　　　初雪跟秦楚到食堂的时候，饭早就被打得差不多。　　刚军训完的新生每个都是狼崽子，恨不得吞个大象才好，他们晚来了十五分钟，食堂的人已经不多，菜也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素菜，连个油点子都见不到。　　　　初雪出了名的爱吃肉，一顿饭没有肉连活着的动力都能减半。　　看着菜盘里的水煮豆芽菜和青椒土豆丝，难过的想落泪。　　　　初雪起了身朝后走去，像是走向光明之处，英勇前行，走向不远处的水吧：“你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初雪手里多了两根油亮亮、香喷喷的大烤肠。　　而初雪座位旁边也多了一个身材高挑，教官服装的背影。　　　　初雪看着座位旁边的程言秋，酝酿半天，搭了话：“韩同学，您还亲自来吃饭啊？”　　程言秋：“……”　　　　烤肠只有两个了。　　她包圆了水吧仅剩下的两个，想着她跟秦楚一人一个，快乐当神仙。　　现在可好，三个人了。　　　　初雪先把烤肠递给秦楚一份。　　小姑娘想得简单，刚刚人家帮过她了，说着要请吃饭，但青菜豆芽这种，终究是不够的，起码要拿根烤肠来凑吧。　　给秦楚，是理所当然。　　而最后一根。　　初雪目光垂向手里那根散发着热气，边缘甚至有一丝焦糊的脆边，一咬，表皮微微破裂，碎开一团嫩肉。　　　　程言秋筷子捏在手里，回头望过看，眼睛盯着初雪手里的烤肠。　　行吧，她给还不行？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　　要能实现和平的世界，必要牺牲无谓的小我。　　　　“韩教官，给您。”　　初雪千不该万不愿地把烤肠放进了程言秋白白的大米饭上，心像是滴血。　　程言秋嫌弃地用筷子推了推边，烤肠上沾了几粒米饭，说：“我不吃这种东西。”　　初雪：“……”　　那你刚刚看什么？　　　　“建议你也别吃。百害无一利。”　　初雪气闷：“哦——”　　　　“我吃饱了。”　　秦楚三下两下把饭扒进嘴里，起身拿盘，冲初雪和程言秋道了再见，以初雪没反应过来的状态率先撞出了食堂。　　初雪“啊—”了一声，懵了。这下好了，只剩下她跟程言秋了。　　　　初雪心里更悲愤了，只能干巴巴地盯着那根被滚过米饭的烤肠，闻着肉味吃着素菜，麻痹自己的灵魂。　　没有肉，米饭都是没有灵魂的存在。　　初雪一粒一粒地往口里沾，还得看着旁边程言秋的脸色。　　　　“给。”　　桌上扔了包牛肉干。　　长条的，浅蓝色包装的，妈妈牌牛肉干。　　是初雪小时候参加写个妈妈的一封信征文比赛的同款获奖奖品，她的最爱之一。　　　　“走了。”　　程言秋冷淡地抛出两句话和一条牛肉干后消失不见。　　　　初雪眨巴着眼看着桌上的牛肉干，不可置信。　　教官是发现他的丧尽天良，做个人了？　　　　*　　　　九天过后。　　排上的同学们都混得熟悉，尤其秦楚还有她们宿舍，跟是更初雪混出了革命友情，几个人同进同出，更是恨不得把秦楚男扮女装藏进宿舍。　　一声号响过后，命运残酷的分开了她们，要再细分为是A班与B班的，从各排中选取十五名最好的学生进入A班。　　　　初雪听了五月的建议，A班A班累死累活，B班B班逼事没有。　　小姑娘暗暗给大家打了眼色，却耐不住程言秋一忽悠，宗静、展颜、秦楚等众人一心动，一努力，进了A班。而初雪自然在考核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失误，理所应当留在了B班。　　　　B班，真的是逼事都没就是休息班。　　不能占用尊贵的A班的皇家炎热日光浴军训场所，B班被另分到风雨室内球场，不管室外是艳阳高照还是阳光普照，他们的生命只有阴凉。　　而同学们只有在检查的时候才会起个身摆摆样子在训练，其余时间都是在操场自由休息。　　　　初雪不思进取，但初雪很快乐，初雪甚至笑出了声。　　每天瞧着程言秋一副想折磨她们折磨又没什么用的样子，她比吃了蜜糖还甜。　　　　“教官。”小姑娘笑眯眯拿着手机和矿泉水往他旁边坐下，乐极了：“休息的还舒服吗？”　　程言秋：“……”　　见程言秋没理她，初雪有点无聊，坐在一边点开了手机里的游戏，游戏刚出声，小姑娘就沉迷进去。　　　　男音活泼悦耳，像是跳动的小精灵，喊着初雪的名字。　　程言秋瞥了眼初雪低头玩着的手机，突然来了兴趣。　　　　“嗯，你玩什么呢？”程言秋把头稍微往过偏一下，用帽檐抵消了从窗户上太阳照进的光斑，看清了游戏——　　一个赤着上半身的金发男子在海边，手机屏幕下方是一长串的字。　　初初，今天阳光真好，想和我一起去海边玩吗？ 　　程言秋黑了脸，无声地想：小屁孩不学好。　　　　初雪一边玩一边笑得灿烂。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恋爱游戏，她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贵在玩恋爱养成游戏多得可怕，和女生谈起恋爱，还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玫瑰百合满天星，宝贝亲爱小甜甜。　　她学得清楚，却在跟男生谈恋爱上毫无经验。好不容易出了一款和男生谈恋爱的游戏，小姑娘当然要从敌军内部入手，当仁不让，抢占先机，把握好男生的恋爱心态。　　　　小姑娘分着神，一时间忘却了在程言秋身旁，傻乐：“秘密。”　　秘密个屁。　　声音都这么大了。　　　　“哦——”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上一盖，盖住了屏幕上小人的马甲线以及精致的五官。　　　　初雪：“？”　　小姑娘迷茫的抬起头，眼睛还有点晃神，本能地把手机往回抽。　　那双手压得牢牢的，不动分毫。　　　　初雪抖了个激灵，背上莫名渗出了一层冷汗，吞咽着唾沫，有点紧张，反问了声：“韩同学？”　　程言秋没应。　　　　“教官？”　　又不应。　　　　初雪深呼一口，下了狠心：“小甜甜。”　　程言秋：“……”　　他手一抖，松了一个边。　　　　初雪没想到这个称呼这么有用，只要一喊程言秋的手松得跟什么似的，她只用轻轻一拉就拉出了个大半。　　还没拉完，程言秋又压住了手，嗤地笑了一声，尾音上翘，不可置信：“你刚刚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