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后悔(1 / 1)论黑心莲是怎样练成的首页

刘氏忙应了是,看了看丈夫,犹豫半晌,还是低声道:“大爷,妾身前两日听说一件事,是关于临宁表弟的婚事——姑母想为他求娶顾老侯爷的嫡长孙女。。”    陈谚华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哪个顾老侯爷……”话未毕,脑中灵光一闪,吃惊道:“难道是镇南侯家?”    刘氏点头:“求的正是他家的大姑娘,闺名叫昭华的,”    陈彦华已变了颜色:“这门第也太高了些!”    “谁说不是呢,”刘氏叹道,“镇南侯府乃钟鸣鼎食之家,顾老吼爷又是两朝元老,江家虽也富贵,到底没有爵位在身。且那位顾大姑娘,八岁上就被皇后娘娘夸‘端淑柔嘉’,如今年方十五岁,已管着镇南侯府的中馈。那样出挑的小娘子,别家求去都是做嫡长媳、宗妇的。三房是庶出,临宁虽是嫡子,也是个不错孩子,但和顾家姑娘比起来……”    陈彦华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面色不愉道:“想必是被断然回绝了。”    刘氏便压低了声音道:“妾身是听一向交好的几位夫人说起的,不瞒大爷——镇南侯府回绝得自然婉转体面,也不曾多加张扬,可总有几家知道内情的,便当个笑话样的传开了,都说姑母家不自量力呢。”    陈彦华闻言,沉默良久方道:“你的意思,她是求娶高门女不成,才退而求其次,将主意打到了自家侄女身上?”顿了顿,皱眉道,“若当真如此,婧绮、婧怡无论哪个嫁过去,日后都难免遭人耻笑。”    刘氏摇了摇头:“妾身却不是这样想的,”见丈夫面露不解,接着道,“我们看临宁,不过是个普通的世家少年,但在姑母眼里必是千好万好,便是天仙样的小娘子也配得起。单看她为临宁求的婚事,只怕她心中的媳妇人选是要如顾家姑娘那样的家世才貌——咱们虽是她的娘家,两位妹妹也人品出众,可门第上差得何止一星半点,怎么就成了非婧绮、婧怡不可了呢?”    陈彦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说出的话便有些惊疑不定:“可姑母话里话外,就是想与我家结亲的意思,今日还领了两位妹妹去给江太夫人相看……”    “妾身是觉得有些蹊跷,胡乱猜测罢了,说不定真是我想多了。”刘氏忙道。    “不,你说得有些道理,”陈彦华想了想,吩咐道,“你过两日把绮姐儿接回来,江家若再来请,你只管和两个姐儿一道去,不准她们留宿,当日即回。此事还是要和父亲说一声,我们是晚辈,但父亲是姑母的兄长,有什么她也不能瞒了父亲去。”说着站起身来,当下便要去找陈庭峰。    刘氏忙也起身,将他送了出去。    ……    ……    婧怡最近过得极是悠闲,每日里不过看看书、做做针线,日子眨眼一样快。前两日收到了王氏的信,因柳氏的身子有些反复,便一直耽搁着行程,如今柳氏已渐有起色,她已打点齐了进京的家什箱笼,不日即将动身。    算日子,想也该在路上了。    正望着窗外出神,碧玉撩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雕红漆匣子,看见她便低声道:“姑娘,大奶奶命人送来了这个。”    婧怡接过匣子打开,碧玉便见里面大红丝绒缎上摆了只赤金雕龙凤花鸟项圈,金光灿烂、绚丽夺目。    碧玉吃惊地捂住了嘴:“这个……”    婧怡将那金项圈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便见项圈内侧刻了两个细细的篆字,明月。    她生在八月十五中秋那日晚间,明月正是外祖父王举人为她起得小字——果真是一模一样,连刻字都在同一处,只是较原先那只新了许多。    她把项圈放回匣子里,吩咐碧玉道:“项圈戴得久了便黯淡无光,我求大嫂带珍宝斋去抛了光,如今倒像是新的了,你去收在箱笼里,等要时再拿出来。”    碧玉张口欲言,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默默收匣子出去了。    那只金项圈下落不明,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却也无可奈何。但她不能全不作为,总得将家里人瞒过去。    于是,刘氏来送冰裂纹插瓶时,婧怡便悄悄求了她,只说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唯恐父母责罚,因画了样子请珍宝斋打只一样的来。    那项圈本就出自珍宝斋,匠人们照着图样打来,果真一般无二。此法虽然漏洞百出,经不起查验推敲,她却想不出更好的对策,也只得如此了。    想到此处,婧怡不由咬牙切齿起来——说到底都是那汉子惹下的祸根,他就此销声匿迹也便罢了,若真将项圈卖出去,又叫她查到了行迹——她可不是那任人白欺负的人,到那时定不与他干休。    ……    ……    又过几日,春闱会试放了榜,陈彦华果然名落孙山,好在他也有了心理准备,虽仍不免失落,刘氏与婧怡劝解了几句,也就释然了。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地,王旭得了头甲第七名,几日后殿试,今上赞他“丰神俊朗、学富五车”,钦点了探花。    婧绮早已从江府回来,听闻消息,先摔摔打打了一回,又在房中哭了一夜,婧怡与她贴邻住着,自然听了个全,却并不做理会。    可令人吃惊地还在后头——又过半月,皇上突下圣旨,点新科探花王旭为驸马都尉,尚朝和公主。    那朝和公主乃沈贵妃所出,年方十五,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娇俏可人,贵妃娘娘育有二子一女,因她是老幺,又是女儿家,皇上和贵妃皆宠得没边儿。    皇上在金銮殿面见当届贡士,朝和公主便躲在帷帘后窥视,然后,便瞧上了王旭……    此等鱼跃龙门、花前月下的香艳轶事,又出自皇家,一时间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人人皆道王旭祖坟冒了青烟儿,否则怎能娶到最得圣宠的公主呢。    又有人想起二十年前丰阳郡主琼林宴上相中当年的新科状元江泽,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郡主娘娘又是公主娘娘嫡亲的姨母,人们便津津乐道起武英王府的阴盛阳衰来,说什么武英王世子多年体弱,恐有短寿之相,原还有个嫡出的四爷可堪大任,如今沈四爷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武英王一世英名,恐要后继无人。    便有人起了可怜可悲之心,为武英王说起了好话,黄阁老一党的弹劾却也没有中止,朝堂之上便闹得愈演愈烈,连陈庭峰一个赋闲在家之人,也成日里忙得踪影不见。    这些事情婧怡全都听说了的,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只管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她近日突发奇想,将十二生肖绣在了荷包上。她一惯是个手巧的,又爱琢磨这些,果真那些个生肖属相绣得活灵活现。    碧玉坐在一边脚塌上为她分线,嘴里柔声劝道:“姑娘歇歇罢,都做了半日了,仔细伤了眼睛。”    正说着,便听见隔壁一阵碎瓷声,接着便有人痛呼出声,听着像是婧绮身边的侍画。    碧玉低声叹道:“侍画也是个可怜人,打小便服侍大姑娘,如今……我前两日见她手背上起了一大片燎泡,听说是大姑娘嫌她泡的茶烫了嘴,连茶带杯扔在了她身上,好在现在的衣服穿得还厚,否则……”说到此处,叹着气道,“心里再是不痛快,也不好那样作践人的。”    婧怡也长叹一声:“这天下又没有后悔的药,何苦来哉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大姑娘若晓得王公子能有有这番出息,也不会坚持要退婚了。”    婧怡却摇了摇头——王旭若没有尚朝和公主,也不过就是走陈庭峰的老路,供职翰林院,一步步艰难前行,而他家境窘迫也是不争的事实。且以他之人品,就算已有家室,为了荣华富贵,只怕也会做出休妻尚主之事来,那时婧绮才是真真难看。    碧玉见婧怡又径自出起了神,不禁有些着急:“大姑娘受了这番刺激,怕更要卯足了劲儿往江府那头去,姑娘也要上些心才是。大姑娘的性子咱们都看在眼里,若以后嫁得当真不如她,不仅她要骑到咱们头上,怕连二太太都要受大太太的排挤。”    婧怡见她满面愁容,不由笑了笑,道:“是,我自有我的主意,管叫不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