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笑了笑,没问是哪头猪,只细心照顾成瑾吃喝。
成瑾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平日没问起也就罢了,说真的,你怎么一直没娶?”
方孝承想起几年前成瑾也如此追问自己,不由微微皱眉。问他就罢了,别人娶不娶妻关成瑾什么事?
江怀摇摇头:“说来要叫你笑话。我嘛,高不成低不就。”
成瑾诚心劝说:“向来高嫁低娶,你别太挑剔,不小了,越往后越没人嫁你。”
江怀忍俊不禁:“这是要有世子妃了?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我?”
成瑾嘴角一抽:“我……我这不正是经验之谈嘛!人家正经向你推心置腹,你什么意思?”
江怀急忙告罪求饶,将人哄好了才道:“世子推心置腹,我若不说实话,就不是个人。”
成瑾在旁附和:“就是就是!你知道就好!”
江怀笑了笑,一面翻转羊架子,一面道:“我爹好色,妻妾子女众多,又因家大业大,我自小见他们相互勾结或倾轧,恶心事儿多,说出来都怕脏世子的耳朵。那时候,我便立下誓言,将来只愿与一人相伴相持,永无二心。因此若不是我实在相中的,我宁缺毋滥。”
“好一个‘宁缺毋滥’!”成瑾顿时肃然起敬,“你这就叫‘出淤泥而不染’了!我平日竟都没瞧出来你有这份志气,是我轻看你了!”
“世子竟原来轻看我?哎,那我可真是心痛!”江怀立刻作西子捧心状,蹙眉哀切,“不行,哎呀,痛,好痛……”
成瑾被他逗得直乐,伸手捶他,两人闹成一团,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半晌,不闹了,成瑾仍惦记着刚刚的话,望着柴火喃喃道:“你这样的才叫真男人,不像有的王八,明明看不上别人,却还要招惹,明明心里有别人,还……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江怀望着他:“我绝不会如此。”
成瑾打起精神,羡慕地看回去:“将来与你相守的人可真命好。”
“唉,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那人到时看不看得上我。”江怀叹气。
成瑾急忙安慰他:“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么好,心地善良,讲义气,生得漂亮,又会做生意,懂得哄人,我本来很难过,可和你聊聊天,烦心事都没有啦!我若是女孩儿,你跟我求亲,我一万个答应你!”
江怀似笑非笑地瞥他:“世子这话忒没诚意,难道是个男孩儿就不答应了?”
成瑾怕被他瞧出自个儿是断袖,万一轻视,急忙咳嗽两声,压粗嗓子:“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什么笑话,咱们又不是龙阳!哈哈哈!”
江怀嗤笑一声,给他添酒:“怎么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成瑾急忙端起杯子遮掩心虚。
“……”
这分明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方孝承差点气死在墙头,再没心思看成瑾被那狐狸相的家伙勾引得团团转,急忙下了地,找到春桃,让她立刻去江宅把人接回来。
春桃迟疑道:“可世子说,若去纠缠他,他便乱嚷嚷,大家别安生。”
方孝承此刻就已经很不安生!但听了这话不得不冷静,他问:“你可有他法?”
春桃摇摇头,旁边的谷音灵光一现:“不妨趁人不备,将世子劫回来再慢慢劝。”
春桃默默瞅他,随即惊闻侯爷低语:“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深感不妥,委婉提出异议:“若没劝成,以世子性情……”
以成瑾性情,恐怕要大闹天宫。
方孝承与谷音再不说话了。
成瑾酒足饭饱,肚皮滚圆,差点儿打嗝。他急忙捂住嘴,害羞地偷看江怀,见江怀在看别处才放心,忽然莫名高兴起来,勾住对方的肩,醉眼朦胧地许诺:“好兄弟!今日我落难,你尽心帮我,这份恩情我永世难忘。将来只要是我有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江怀笑道:“这话少说吧,别叫我当真了,我这人有时特别较真。”
成瑾听他这么说,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哄你呢?我、我才不是这种人!”
江怀叹道:“只是有些东西太稀奇贵重,轻易舍不得给,乃人之常情。”
“凭他什么稀罕的,都比不上你我这份真情要紧!”成瑾来了气,嚷嚷道,“你不信?你不信你拿纸笔来!爷给你白纸黑字盖章戳印!日后若你要的爷不给的,你拿纸契去公堂上告!”
江怀忙说不至于此。但他越这么说,成瑾越以为他不信自个儿,拉着他不放,非要写。最后两人拉拉扯扯地去了书房,成瑾瘫在太师椅上指挥:“写!你写!你写了我戳印!”
江怀拿起笔,又道:“你想清楚,一旦写了,日后你若要反悔,我可是不肯的。”
“写!啰嗦什么!烦死了!”成瑾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暴躁地骂他,“平日不知你这么优柔寡断!快点写了,爷去睡会儿。”
江怀微微眯眼,再没笑意,如此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会儿,提笔写下了一封契书,然后轻声道:“写好了。”
成瑾迷迷糊糊地伸手:“拿来,我看看……”
他拿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拿远点,又拿近点,皱起眉头:“这什么玩意儿……你字这么丑的吗?我怎么一个都认不出?扔把蚯蚓都扭得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