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见玉贵人,这才命人将人请到碧霄宫来。却没想到自个儿惫懒,起得晚了些,倒叫贵人等得着急了。”张贵妃笑的一脸至纯至善,若非方才在冷风中苦等都见不到人的人正是宋声自己,她都快要信了对方的说辞了。
可这话若是再拿出来仔细品鉴一番,便能读出些非比寻常的味道。张贵妃的用词颇有些讲究,她嘴里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起晚了些,却是让宋声在寒风中苦等了足有一个时辰。而后半句却轻描淡写的将话锋急转,叫人听起来仿若是她做了什么不识抬举的事儿似的。
这还没算完,见裴世衡只是瞥了宋声一眼,神色淡漠,一旁那个方才一直说话尖酸刻薄的宫女适时蹦了出来,跪在地上便是一通请罪:“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裴世衡自是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问则已,一问却是险些惊掉了宋声的下巴——
“方才奴婢告知玉贵人贵妃娘娘此刻还未起身,请贵人往偏殿歇息片刻。谁料贵人不愿去偏殿,还叫奴婢去将椅子搬出来摆在宫门口供她歇息。奴婢觉得此事不妥左右为难,为此惹恼了玉贵人。奴婢罪该万死,还请陛下娘娘降罪!”
那宫女语气恳切,嘴上说着是请罪,说出来的话听着却没有半分请罪的意思。她这一通颠倒黑白无事生非,分明是想给宋声安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头。
裴世衡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扫了宋声一眼:“哦?”
“竟有此事?”
面对如此污蔑造谣,宋声心乱如麻毫无防备。可就算她能坐得住,一旁的春华也坐不住了:“一派胡言!”
张贵妃此刻露出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随后略带歉意的同宋声道起歉来:“是本宫的疏忽,今日实在是起的迟了,才叫贵人久等了。还望玉贵人莫要生我的气才是。”
她既不问宫女的话是真是假,也不问裴世衡是否要治罪,开口便是无关痛痒的道歉。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做派,宋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分明不是如此,她分明不是这样的,可眼下,宋声竟然连可以解释的档口都找不着。委屈之意瞬间涌上心头,宋声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裴世衡——
可裴世衡却连一道余光都没向她投来,反倒是上前一步握住了张贵妃的手。
和他相处了近一年,且还顶着所谓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嫔头衔的宋声,最了解她们这位陛下的脾性。裴世衡何时对旁人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以至于宋声呆愣愣的看着那两只交叠的手,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难受。
“你是贵妃,底下这些人拜见你理所应当,等些时候算得了什么?惫懒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合该多歇歇才是。宫中的人迟早都要来拜见你,不急于这一时。”裴世衡放缓了语速,声音和缓语气温柔。二人相依,印在众人眼中,真真是宛若一对璧人。
宋声就这样看着帝妃二人的温情戏码,心头的酸楚前所未有的浓烈起来,甚至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宋声红了眼眶,目送着二人旁若无人般携手走进宫门。碧霄宫宫门的门槛儿顷刻间变高了,宋声怎么跨都跨不进去。
裴世衡走了两步,好像才想起来宋声这么号人似的,脚步略顿了顿,回首扫去一眼,语气却是生硬疏离:“玉贵人既然腿脚不便,近来就好好在春晖阁待着,不要在四处乱跑了。”
张贵妃将这些看在眼里,随后冲着裴世衡扬起一张笑脸儿,心里却在暗暗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