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扑进裴世衡的怀中,紧紧的揽住他的腰,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裴世衡皱着眉头,下意识将大手覆在她的脑袋上,以示安抚。
裴世衍吃了他一记手刀,此时已经失去意识,四仰八叉的倒在床边。裴世衡看向裴世衍时,眼中便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小姑娘抽抽噎噎,很快便哭的没了力气。裴世衡见状,便将其抱起,打算送回房中。宋声用胳膊环住裴世衡的颈脖,将脑袋埋在他肩上,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裴世衡的衣衫,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莫怕。”
裴世衡抿了抿唇,在其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怀中人点了点头,一双小手却攥的更紧了,仿若如此,她才能稍稍获得些许安慰。
宋声任其将自己抱在怀中,她闻着裴世衡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渐渐平静下来。直到听见秋实的哭声时,她才彻底恍然回过神。将埋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请您……请您看看秋实如何,她年纪小……怕……怕是吓坏了。”小姑娘抽抽噎噎,眼中泪盈盈的。因是刚哭过一场,此时眼尾殷红一片,连鼻尖儿都泛着红。不知为何,裴世衡只感觉自个儿一颗心越发的发软。
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经历了这样一桩事后,却还惦记这旁人。
“陆庸。”裴世衡抬眼扫向一旁,吩咐道:“去宣太医……先把人安置妥帖再去。”
……
宋声属实是惊着了,刚回屋不久身上便开始发热。太医来看过后,也道是受了惊吓所致,开了方子便即刻叫人去抓药煎煮。裴世衡本打算安顿好她,再去处理旁的事情。结果宋声直至入睡,都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开。
裴世衡颇为无奈,犹记得小姑娘上次落水后昏迷不醒时,好像也是如此。
紧紧的攥着自个儿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裴世衡心中暗自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挣脱那只手。他坐在床沿上,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起小姑娘的睡颜。这一坐,便是彻夜。
晨熹微露。
宋声终于渐渐松开了紧攥着的柔荑,睡的香甜。
裴世衡活动着自己许久未动以至于有些酸麻的胳膊,叹了口气——
他大抵,是魔怔了。
自己居然会守着一个女子枯坐一夜,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可真够骇人听闻的。
木门吱呀作响,陆庸推门而入。
“陛下,该上早朝了。”
陆庸嘴角噙着笑意,眼中透着十分耐人寻味的神色。
若说起对嘉和帝的了解,不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太后,亦或是身份尊贵能与嘉和帝比肩的一国之母文皇后,都比不过陆庸这位与嘉和帝朝夕相处了数载的御前总管。
裴世衡的性子,陆庸再了解不过。自幼便被册为太子,生来学的便是帝王术的嘉和帝,从来都是最板正守礼的存在。帝王术不亚于无情道,前二十年裴世衡活像个不近女色的老秃驴老铁树。人人都知道嘉和帝志在山河朝野而非后宫美眷,如今这位秃驴铁树陛下竟守着一个女子彻夜未合眼,这可不是骇人听闻嘛!
裴世衡被陆庸的目光弄得十分不自在,轻咳一声故意端起架子:“伺候朕更衣吧。”
临了,他余光扫了一眼床上睡的正香的宋声,又补充道:“此处太逼仄了,另寻个宽敞之处吧。”
陆庸默默在心里啧啧两声:不舍得吵醒人家便不舍得吵醒嘛,假正经个什么劲儿呢?整个春晖阁,也就玉贵人住的这间正屋最宽敞了……
……
宋声从前身子骨一直很好,母亲曾说过,旁人家的小孩总是体弱多病,她却不一样。从小打大,宋声好像都没有生过什么病。最大的伤痛也只是磕着碰着,仅此而已。
可眼下,一年比不过才走了个开头,她便接连病倒了两回。可以说,病着的时间比前十五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听春华说,因着前些天夜里春晖阁那档子事,陛下雷霆震怒。隔日便将瑞王一顿重罚,随后遣回了封地无诏不许入京,为此,太后和其起了好大的争执。
听到瑞王的名号,宋声还是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那日夜里的回忆实在骇人之极,她委实不愿去细想,偏偏那回忆宛若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依奴婢看,这点子责罚还算轻了!”秋实说起这事儿时,也总是白着一张小脸儿。她年纪比宋声还要小上两岁,又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如此一来,更是在其年幼的心中蒙上了一层厚重浓郁的阴影。
“休说胡话。”春华对秋实的口无遮拦百般无奈,却也不忍真的责怪年幼的妹妹,便只是劝诫道:“纵然你心有不忿,也不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秋实素日里便不大服管教,宋声也常常惯着她,眼下又为了这事儿,顿时便委屈了红了眼眶子。
“我有说错嘛?那等禽兽,欺负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贵人主子那般不敬!陛下怎么能轻饶了他!”
“秋实!”秋实脱口而出的话越发无状,春华不由得的拔高了音量。
宋声一直没有说话,神色晦暗不明。
其实对于嘉和帝处置了瑞王,她还有些意外。毕竟前些日子都闹出了人命,比起那位投井自尽丢了性命的女子而言,她们已经十分幸运了。毕竟是有惊无险,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说到底,瑞王才是陛下的至亲,而她们,不过为奴为婢,无足轻重。
秋实被亲姐训了一句,本就委屈的她,眼泪顿时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将小嘴儿一撅,哼了声,气呼呼的便跑了出去。
秋实跑出屋子,在院子里踢着碎石子儿玩。她正闷闷不乐,却听见春晖阁院门口的动静,逐而抬头望去。待她望见来人的刹那,此前脸上那些个不愉的神色,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她步伐轻巧欢快的迎上去:“陆公公!”
……
春华发现,秋实近来很不对劲。
倒不是因为受前些日子夜里的事儿影响,秋实这孩子没什么心眼儿,忘性也大。虽说那日夜里的确吓得不轻,可不出几日的功夫,便又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此前,春华一直为自家妹妹感到担忧,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学了之前那个寻短见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