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森面色发沉,推开人,跑到外面遥看,湖畔聚着许多人,东厂的皂靴褐衫极其显眼。
湖面碧波反射着天光,晃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上画舫前,他叫她在岸边等着,她仰脸点头,笑容灿烂。
细细一口白牙,又乖巧又可爱。
这才两刻钟不到……
旁边荡着薛练追赶画舫的小船,原森纵身跃过去,喊船家赶快回岸。
薛练跑出来,也跟着跳到船上,看原森一言不发,就坐在旁边暗暗叹息。
跟那小丫头片子虽然不过一面之缘,不过长得那么美的一个妙人说没就没,还真挺叫人遗憾的。
“怎么会惊动东厂?”原森想不明白,贞阳是以他跟前随侍僮仆的身份出来的,就算真的出事,也不该有东厂的影子。
薛练:“周成身边那个得宠的义子,你知道吧?”
“在司礼监任左少监的汤镜?”原森曾在宫中见过他几次,只记得是个很不像太监的漂亮家伙。
“就是他,”薛练道,“他今日和李运有约,恰在湖畔对面的酒楼,尸体……事发后,两人听见动静,下楼查看,听说是命案,且还是你家的仆人,便上了心,先官府一步查起来了。”
路边围了一众看客,东厂的番役列队拦着不让靠近。
船未近岸,原森已跳出去,有人持刀阻拦,他大喊:“出事的是我家人!”
“让他过来。”一个尖嗓子在中央发声。
原森身前一轻,他快步奔过去,见地上躺着个水淋淋的雪青色小人,面上盖块白布。
他手抖起来,喉间梗得厉害。
蹲下去,伸手揭着布角,只一眼,他就看不下去了。
尽管那张脸的口鼻处已被白色泡沫占据,但眉眼轮廓确实是她。
“原小爷,确认死者是你家奴仆么?”
原森强作镇定,“是。”
李运是个弥勒佛似的中年人,单看相貌,绝不可能将他与东厂那样的地方联系起来。
他冲原森说:“是溺亡无误,这小仆不会水,可能受了不少罪。”看面前少年脸色难看,他微笑,“还有件事,想向原小爷请教。”
原森点头。李运从袖中掏出一个天青色荷包,上面有轮样式奇特的红日,红日旁边,用黑线绣着“贞阳”二字。
原森下意识要拿,李运躲开:“原小爷,这材质和针工根本是内廷的东西,您说实话,那溺亡的女仆,究竟是谁?”
薛练上岸后被番役拦着过不去,听到此句莫名觉得这问题古怪。再看原森已经没了魂,正要跳出去,一个银灰色的高大身影挡在身前,语气凉凉道:“现今宫里,可只有公主是贞字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