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外头有些热,夜流心找了楼雁有一会儿了,心内早已生出不少怨气。不过为了她今日的大计,夜流心唯有对楼雁继续维持着一张笑脸。 楼雁轻瞥了长公主一眼,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楼雁轻抬美眸,不咸不淡道:“本妃既然都答应了,长公主便赶紧带我去吧。” 长公主被楼雁这态度不咋样的话一噎,她面容扭曲了瞬,险些就要破功,最终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安王妃如此迫不及待,那本公主也不拖延了。明绿,带王妃去选马。” 夜流心的贴身宫女明绿微屈了身,应道:“奴婢遵命。” 见到明绿这温顺的姿态,夜流心这才觉得好受些,她挺直了脖子,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楼雁带着荷音,不紧不慢地跟在夜流心二人身后。她们到了马棚后,便见夜流心指着一匹高壮的骏马道: “喏,安王妃就骑这匹吧。” 那骏马通身纯黑,虽说毛色极好,也不像是凡品,然它看着十分凶,朝楼雁几人不停地打着响鼻,模样极为不友好。 楼雁看着夜流心给她挖的坑,似笑非笑道:“本妃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太高大的马性子不温顺,并不适合驭马能力不高的人。” 夜流心被楼雁戳穿了心思,面色微微泛红:“那安王妃自个儿挑一匹吧,这儿的马可都是高壮的。” 说罢,夜流心就自顾自地挑马了。 楼雁望了一圈这马棚,果真是没有太矮的小母马,这下子她连骑上去都犯愁。 好在旁边管马棚的公公见状,笑着打圆场道:“安王妃稍安勿躁,今儿个肃亲王带了两匹一高一矮的马来。方才长公主给您挑的正是他的坐骑,另一匹小母马肃亲王说了不用,奴才这就去给您牵来。” 楼雁听后,一方面知道夜流心方才又给她下了套,长公主岂会不认识这肃亲王的坐骑,竟还让她来骑,是想让自己把肃亲王都给得罪了。 另一方面,肃亲王今日带了一匹“无用”的小母马,看来就是一早为这事儿准备的。 因此楼雁放下心来,身旁荷音倒是有些担忧,她皱着眉朝自家王妃小声道:“王妃,咱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放心。”楼雁轻声安慰了她一句,随即便在公公的指导下,骑上了那匹通身雪白的漂亮小母马。 这白色小母马跟方才那匹完全不同,它似乎很喜欢楼雁,在她上马时还微微伏低了身子。 而后楼雁与夜流心和明绿一同入了狩猎场,荷音不懂骑术,去了也不过多添一份麻烦,故楼雁并未让她同往。 三匹骏马跨过一片平坦的区域后,便进入了茂密的树林之中。楼雁在小母马的背上提起了精神,暂时未曾发现什么异样,一旁的明绿趁此机会,教了楼雁一些骑马的常识和技巧。 夜流心一人骑在前头,她扭头朝后看了眼,见楼雁只简略地应了几声明绿的话,便笑道:“安王妃莫要紧张,一会儿才会有猎物可捕呢。” 明绿听闻自家主子的话有些无奈,她好不容易让安王妃放松下来,长公主这般一说,岂不是又要让安王妃紧张了? “本妃很期待公主的箭法。”楼雁笑了笑,目光依旧时刻注意着四周。身下的小母马略感不安,仰起脖子嘶鸣了声。 不久后,三人渐渐进入了树林深处。 夜流心和明绿突然停下,其中夜流心抬手吹了个口哨,随后便调转了马头,走之前不忘朝楼雁道:“安王妃,本公主先走一步,你且留下来作狼的午餐吧。” 楼雁听闻夜流心的话,她坐于马背上微皱了眉。即使是肃亲王提前跟自己说过没事,此刻楼雁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毕竟万一肃亲王行事有差,自己的结局可是小命不保,到时候连原来的世界都回不去了。 好在下一瞬,长公主夜流心的面色就变了,她握住马鞭的手一动不动,双眼睁大地看着来人:“九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肃亲王骑于方才那匹纯黑色骏马之上,冷眸中神情一片漠然地看着长公主。 夜流心突然想起来她准备的狼马上要来了,便急急忙忙道:“九皇叔快逃命,狼就要来了!” 夜聿听后神情不变,他解开黑色骏马两侧挂着的两个麻袋,四匹狼的尸体从中滑了出来。每一匹狼的咽喉处都中了箭,并且被强大的力道给射穿,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夜流心顿时脸色惨白,双腿不停地发抖。楼雁瞧着却是放下了心,望向肃亲王的目光也笑意盈盈的。 夜聿接受到楼雁的视线,脸上险些就要绷不住严肃的表情,他故意沉声咳了一记,随后朝身后道:“方才长公主的话,虎豹营统领大人可都听见了?” 虎豹营统领周峰骑着自己的马儿,从肃亲王身后的一棵大树后现出身来,他不住地摸着自己的鼻子。 当初就不该凭着对肃亲王的一腔钦佩,跟他一同出来狩猎,这下可好了,如今势必要得罪公主,周峰又不能装作是个瞎子,唯有顺势点头:“听、听到了。” 肃亲王夜聿闻言十分不满意,皱起长眉道:“统领的声音就这般细如蚊吟?响点声!” 周峰额上流汗,摊上这么一尊大佛,他唯有认命地大声道:“下官都听见了!” 夜聿这才满意,在夜流心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他骑马走到她跟前之后,夜聿一把揪住了夜流心的衣领子,吓得她连忙闭上了眼睛,口中大喊道:“九皇叔饶命!我错了,我不该害安王妃!求九皇叔不要告到父皇那儿去!” 夜聿抬起墨色的衣袖,挡住了夜流心嘴里喷出来的口水,随后又嫌恶地擦在了她的马鞍上:“本王的衣服都脏了。” 夜流心小脸一红,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还请九皇叔饶过我这一命。” 夜聿一把松开夜流心的衣领,冷笑道:“整个王朝皆知,本王何时有过怜悯之心?” “这事势必要让皇兄知晓,他素来憎恶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该让你这等女子知道厉害了!若是他没处罚你,本王那儿也养了不少狼,以后供你享用便是。” 夜流心一听肃亲王这话,吓得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她作势就要大哭起来。 不料夜聿的话还没讲完呢,他继续以凶狠的口吻道:“以后莫要再惹安王妃,她是本王的人!” 楼雁望着对面教训夜流心的肃亲王,一时间心内微微惊讶,而后她不知怎地,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连带之前那些阴霾都全部一扫而空。 夜聿趁势说完想说的话之后,见楼雁并未有什么抗拒的反应,他心内暗喜,唇角勾了勾,随即又赶忙压下来,朝夜流心凶道:“听见了没有?” 夜流心哪敢不答应,她此刻并无半分长公主的威仪,甚至满脸都是透明的液体,唯有忙不迭地点头。 夜聿这才放过夜流心一马,他转身朝周峰笑道:“虎豹营统领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明事理,实能当大用,日后有本王罩着你。” 周峰未料到肃亲王还有这一后手,当即感激又客气地拱手道:“肃亲王过赞了,下官万不敢当,日后唯有以您马首是瞻。” 他知道虽说肃亲王早就远离朝堂了,可夜聿当年出征时与不少将领和部下都交好,这自然是一股子难以高攀的势力。如今肃亲王既然肯开口罩着他,那周峰心想,他日后岂不是很快要平步青云了? 先前若不是他吃饱了没事干地找肃亲王攀谈,又怎会有如此馅饼落到嘴里?真是难得的机遇,机遇呀! 肃亲王拍了拍周峰的肩膀,虽说他并未控制手中力道,事实上夜聿或许下手重了些,可周峰照样是脸上笑眯眯,心里喜滋滋的。 而后,长公主的马缰被周峰把持着,二人走在前头,夜流心想起待会到圣上那里去,定会受到不轻的责罚,一时间她哭哭啼啼,恨不能周峰牵她的马时,行进得再慢一些。 夜聿和楼雁则走在他们身后,其中楼雁的马缰则被夜聿握在手中。 而楼雁对今日的战果十分满意,也就由着夜聿为自己牵马,控制马的速度。肃亲王提前就把狼给射杀了,并未给她带来一丝风险。即使是楼雁,也不由因着此事对肃亲王生出些许好感来。 夜聿在马鞍上挺直着背脊,看上去一派目不斜视,事实上他一直在偷瞄身侧的楼雁,见她心情看上去似乎很是不错,夜聿突然启唇笑道:“安王妃可知道一事?” 楼雁问道:“何事?” 夜聿喜不自禁,唇角高高翘起:“咱俩身下的马,可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