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姜鳕再也没能打通白雁的电话。 他好像被她遗忘在世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离他而去,带着满腹慎重许下的承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骗子。 姜鳕在高三的繁忙时期,还叛逆地抽出几天,独自回到秋野高中。他想见白雁,或许她有难言之隐,所以不再联系他了。 “白雁?”高二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她在几个月前离家出走,没回来过。你也知道她的家庭条件,说句实话,谁会负担一个外人的生活费与学费,又不是亲生女儿。白雁读大学,其实很不现实,没人养她的。而且她读大学的时候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也没什么政策可以帮助她,我们爱莫能助。说是离家出走,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个底儿,可能是辍学打工去了,也不知道十七岁的女孩子能找到什么工作,难道是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了?啧,这旁边就有职高,难道被那些人带坏了?” “她不是这种人。”姜鳕冷冷出声。 他抬眸,淡淡扫了班主任一样,眼中敌意毕露。此时的少年又长了高了些许,颓然地靠树上,脊背微驼,显得慵懒闲散。 “姜同学,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探望母校?是磊山区那边的学习环境不适应吗?”问这话时,班主任很得意。如果姜鳕赞同这一点,就代表着秋野高中教学质量很棒,连姜鳕这种尖子生、人上人都能压制住,暗暗压了磊山重点高中一头。 “没有,偶然想起,偶然路过。”他用了“偶然”,强调自己不是为了谁特意回归。沉默了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充斥心间,满满是不甘与愤慨。 他们明明说好了的,考上黄山大学,就允许白雁追他。他自认不难追,挣扎挣扎也就答应了。姜鳕没抛弃白雁,反倒被这种穷酸样的蠢货给抛弃了。丢人,很丢人。 他自嘲一笑,用肩撑起身子,插兜站定:“走了,老师再见。” “诶?好,再见。”班主任反应过来,敢情他回来就是想打听一下白雁?这同桌情谊还挺深厚,都离开秋野高中了,还念念不忘。 对了。她想起了什么,快步追上去。哪知姜鳕逃跑似的,越走越急,一下子隐没漆黑的巷弄里,孤孑的背影消失不见。 算了,班主任刚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姜鳕余光瞥见人在追,脚下更快,没停留。他死气沉沉,魂脱体外,不想去管。 这校内没有白雁,所以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与事,不值得他滞留,抑或驻足。 明明说了不再理会,身体却比头脑诚实,下意识走到了白雁的家门口。姜鳕有自尊,平日里心高气傲,哪为别人折腰过。偏偏遇上了白雁,命里的一劫,让他避无可避。即使被白雁所伤,遍体鳞伤,仍旧不知痛,膝行蒲伏,吊着一口气,求一个死期。 傻子,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姜鳕站在门外看,没勇气敲门。邻居看见了,问:“你找陈倩?” 他吐出二字:“白雁。” “哦,她啊,跑了。” “嗯?” “陈倩的爸爸好像生病了,那天晚上送了医院。后来就没见过白雁,好像是怕他们家人生病,拖累她,就跑了。这家人也搬走了,就那一个月,都没回来了。” “搬到哪里去了?”姜鳕问。 “不知道。”对方摇摇头,“反正就那一夜,全都散了。” “那一夜?” “我记起来了,是四月十四,星期六。那一天是我侄女生日,有印象。我切了蛋糕,想给他家两个小孩吃,可惜出了大事,陈倩他爸被送医院了,我就回来了,没敢去看。怕被说幸灾乐祸,别人家的丧事,还喜庆凑上去。” 姜鳕的记性很好,他记得那天。那是他最后一次见白雁的晚上,此后,再也没能联系上她。如果那一夜,他没有放她走,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白雁有异常,陈乔岩生病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其中定然有不能说的秘密。 “哪家医院?” “我说了,我没凑热闹,我哪里知道。” 姜鳕不知在坚持什么,他厉声,又问:“哪家医院?” 邻居呢喃自语:“我就是在门口瞧了一眼,没想凑热闹。那救护车是黄山人民医院开来的,我想是那里的。” 姜鳕没理他,碎嘴多事的邻里街坊,有哪个能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不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他在说谎,在不为人知的背地里,还不晓得传了多少流言蜚语,毕竟恶言恶语不要钱,也无需负责,宣泄心中的恶意就好,畅快淋漓。 这就是人心,姜鳕心知肚明。 他给白雁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写着:“你在哪里?滚出来见我。” 没人回他,手机没人接,但不至于停机。因为姜鳕早充了几百块的话费,怎么花都不为过。 不接,有可能是把手机丢了,或者遗弃在哪个地方。不然没道理连短信都不看,回都不回一句。这女人真狠心,他还傻傻地联系她,发了成千上万条短信,接连几个月,一刻都未曾休停。 姜鳕得去黄山人民医院一趟,还没来得及出发,先被家人逮住了。 他妈妈派了人过来,见到姜鳕,二话不说,塞到车里。对方是姜鳕的跆拳道教练,打不过他,只能认怂。 “你小子不想读书了?一个人坐车跑这里来!”吴终声摇下车窗,嘴角噙着烟,任凭烟雾缭绕眉眼。 “找人。” “女的?” “嗯。”姜鳕和吴终声交情不错,比和他家人话说得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