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东逐渐适应了夜色,借着浅浅的月光可以看到面前正是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
“妈?”
晓东不敢置信,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母亲拉开床头灯,催道:“快去吧。”
章晓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腿,一切正常。这时刚醒的昏沉感渐渐褪去,晓东感觉无比的轻松。因长期酗酒给身体带来的负担,以及踢球时所受到的那些伤痛,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发什么愣呢,傻小子。”母亲笑着用蒲扇轻扇了他一下。
章晓东慢慢挪下床,左腿习惯性的使不上劲,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母亲再度发笑道:“腿都睡麻啦!”
走了几步,章晓东才意识到左腿一切正常,用力跳了两下,扭头正巧看到书桌上的时钟,愣住了。
“1999年6月16号23:09。”
这是怎么回事?1999年?我这是穿越了?
晓东母亲看儿子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起身过来推了他一把:“你这孩子,发什么癫呢,快去尿尿啊!”
章晓东猛地回过头,含眼扑在母亲怀里喊道:“妈!我回来了……”
…………
章晓东清楚的记得,这是他在村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县里上初中了。
章晓东的小学是在镇里上的,镇上离村里倒是不是很远,才两公里不到的路程,可县里就不一样了,起码得六公里的路程。好在晓东的舅舅在商河县三中当体育老师,初中的时候晓东便寄宿在舅舅家中,倒是省下不少住宿费。
章晓东的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因病去世,这三年多以来,章母是又种田来又耕地,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等到晓东去县里上初中以后,章母每个星期都会徒步到县里看看儿子,顺便再给儿子留些零花钱,通常也就两、三块钱。直到章晓东初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母亲在回村的路上跌进了河里,那天的河水很冷很冷……
自此章晓东便成了孤儿,舅舅倒是很心疼这个可怜的外甥,姐姐走了,他这个当弟弟的自然想照顾好姐姐的骨肉。可舅妈那头就不乐意了,以前这外甥还只是寄宿,学杂费这些都是由章母出的,平日里还会瞒着丈夫私下塞给她些伙食费。如今却变成了常驻,以后一切开销都得靠自家补贴,所以晓东舅妈看这个外甥是哪哪都不顺眼。
晓东舅舅有位老同学叫作曾欢,他在市里鲁能泰山足球学校当足球教练。在章晓东初二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曾欢有一次途径商河县,顺路来到县三中找舅舅叙旧,突然指着操场上的晓东,说道:“这孩子踢球不错,有股灵气。”
晓东舅舅听了以后很开心,说道那就是我外甥。曾欢之前便听晓东舅舅诉苦时提起过,说他有个外甥年幼便父母双亡,目前正住在他家中,结果因为这件事导致夫妻间闹得很不愉快。如今妻子又怀了身孕,真叫他两面为难,即不想对不起死去的姐姐,又怕惹了妻子动气。
曾欢想了想便对晓东舅舅说道:“如果你放心的话就交给我带走吧。我回去跟学校说这孩子是我亲戚,应该会给个内部员工价,学费起码减半。这样他就先在学校住宿,顺便把你家里的难题也解决了。要是实在不放心他,等以后放长假就去你家住段日子,想必嫂子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章晓东就这样跟随这位教练踏上了踢球这条道路。
如今自己的人生重启,又怎么可以让悲剧再次发生?
本来前世早已心灰意冷的章晓东,即便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也得重新振作起来。市里的足球学校还是要去的,那里是改变他命运的地方,但一定要优先保证母亲的安全。
章晓东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赶在在母亲出事之前就去市里的足球学校读书,这样的话母亲便不会再来回奔波。因为这个时候国内的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村里到商河县六七公里的路程章母还能走过来看看儿子。可一旦晓东到了省城里学习,九十几公里的距离对章母来说将如隔天堑。
章晓东隐约还记得,从前母亲和他说过,她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商河县。
在这个令人难忘的暑假里,章晓东开始默默规划着自己及家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