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倦找到水壶，给他倒上一杯，但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烧水壶在哪里？”

许嘉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楼下。”

二楼的厨房是三层楼的住户公用的，但凡是公用的东西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脏乱差。

许嘉上也尝试过把这里彻底弄干净，结果没多久又被其他人弄乱了，好在他和许原平时都不怎么在家里吃饭，唯一用要开火的就是去烧个开水。

陈倦从来没用过煤气灶台，也没有捏过如此油腻腻的开关，周围还残留着一些油烟味，其中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他自认为没有洁癖，也不由地想要逃离这里。

好在，烧一壶水用不了多长时间，陈倦很快提着水壶上楼，却看见许嘉上已经疼得蜷缩在沙发上。

“得去医院才行，”陈倦说，“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不……不用……”许嘉上咬着牙说，“一会儿……就好……”

上一世他也经常遇见这种情况，只要腹部受伤就会格外的疼，并不是真的被伤到了要害，而是每当这里疼起来的时候他都能想到那个在站台上呕吐的傍晚。

人在某种心情的影响下是会胃痉挛的，想到重生过一次还是没有摆脱这个毛病。

面对这种情况，陈倦有些手足无措，他给许嘉上倒了一杯水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

许嘉上也不想他看见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于是说：“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家。”

陈倦的摇头：“我不能走。”

“作业……我会写，”许嘉上说，“……你放在桌上就行。”

这一句提点了陈倦，他笑了笑，说：“那我帮你把作业写了。”

谁知许嘉上如临大敌，忽然扼住他拿练习册的手腕，担忧道：“……你会写吗？”

你好像是个学渣来着？

“放心，”陈倦说，“这些都是老师上课讲过的，我还记得一点。”

然后他就拿起笔，就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开始写作业。

这些题确实是老师讲过的，他还看过参考答案，记得很清楚，但是不能完全按照参考答案写下来，不然明天老师可能会找许嘉上的麻烦，于是他故意写错了一个答案。

谁知许嘉上却在他身后说：“这里算错了。”

陈倦向后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沙发了坐了起来。

“答案应该是2200，”许嘉上说，“你把单位弄错了。”

陈倦盯着他问：“你不疼了？”

“好了很多，”许嘉上露出一个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就是有点饿。”

陈倦拿起手机，给他司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弄点吃的过来……是的，我在同学家里。”

许嘉上说：“我自己去煮碗面吧。”

“我也没吃。”陈倦故意说。

许嘉上朝他眨眼：“给你也煮一碗？”

陈倦迟疑了三秒，然后对电话那边说：“算了，不用送过来了。”

许嘉上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不过他确实已经好了很多，下楼后他先把厨房收拾了一番，再从一片的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

许原是个不顾家的男人，所以他从小就养成了自力更生的好习惯，而且一直在鱼海生鲜跟李叔学厨艺，两碗普通的煎蛋面当然难不倒他，反而从煎鸡蛋到下面都做得行云流水熟练自如。

热腾腾的煎蛋面端上桌，陈倦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许嘉上热切地望着他：“怎么样？”

“好吃。”他由衷地评价。

许嘉上眉眼弯起：“你喜欢就好。”

蒸腾的雾气中，他的轮廓格外地好看，陈倦却不敢多看，低下头将面条吃完，连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而他的对面，许嘉上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又时不时看他一眼。

陈倦的餐桌礼仪非常出色，一碗面条也能吃出法式大餐的高级感，他的睫毛很长，所以眼睛向下看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好看。

在末日里，他曾无数次幻想眼下这种场景。

没有行尸走肉，没有满天冰雪，也没有神明，他们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如果说以前，他认为自己重生的意义就是再次与陈倦相见，那么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他要守护好这来之不易平静时光，即使末日无法避免，他也要向这个即将变得无比残酷的世界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