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和李瑜年龄小,这种事情本不该让他们知道的。然而,李广明躺在床上,老太太一心和宋家反歪缠想扣下宋淑珍的嫁妆,家里忙乱一团,本就是李瑾管家,所以就有些风声传到了耳朵里。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但有一件事儿是清楚的——那就是她爹,日后再不能生孩子了。
一时之间,李瑾心里也挺复杂的。一开始知道爹和祖母商量着不让继母生的时候,她是挺高兴的,继母就算是继室,那也是嫡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子,也是有和她和李瑜较量的资格的。若是爹自己能免除这个麻烦,那就能确保她和李瑜的嫡出地位,就能确保他们两个的利益。
所以,为了自己,就算是继母对她还不错,她也忍着愧疚,并没有和继母透漏一个字。
可现在,事情还是泄露了吗?继母为了报复,所以将爹给捅伤了,然后,爹就真的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她脑袋里有些混乱,一时是想起来继母对她的好,一时是觉得,既然都是不能生,好像爹不能生,对他们的好处更大些?以后别说是继室生的嫡子了,就是姨娘也生不出庶子来了,不用担心爹有什么偏疼的真爱了,岂不是比之前更好吗?
以后,爹就她和瑜儿两个了,那这李家所有的东西,是不是都是她和瑜儿的?
李瑜来问的时候,李瑾一时忧一时喜的,还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毕竟李广明现下还在床上躺着,她就是年龄小不懂事儿,也知道这事儿对李广明来说不算好事儿。这时候若是笑出来,岂不是不孝所以脸上多多少少显得有扭曲,李瑜也愤愤:“你也是为爹抱不平吧?那宋氏怎么能这样呢?”
宋氏?
李瑾有些惊讶,以往喊娘喊的最亲热的,可就是李瑜了。她还以为他年纪小,不记得亲娘,只受过后娘的好,所以才对后娘也亲热呢。没想到,这一出事儿,就成了宋氏了?
不过,也正和李瑾的心思,她早就看李瑜亲近宋氏有些不爽快了——陈氏死的时候,她是早有了记性的。再有陈嬷嬷在身边时不时的教导,她心里唯一的娘,就是陈氏了。接受宋氏只是因为丧母长女不好嫁人而已。
“咱们是不是能将宋氏告上衙门?”李瑜问道,他是真不知道这里面内由,只听说了李广明受伤的事儿。
“就算宋家人是官员,官位比咱爹高,但皇上圣明,世道公正,青天白日之下怎么能允许有人作乱呢?”李瑜掷地有声,振振有词,十分正义。
说着就拉了李瑾:“我写了一片状纸,你找人给我看看,我要亲自去告那宋氏,让她必得为今儿所做付出代价来,否则日后谁日子过的不顺了,就将男人给捅伤,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在?”
李瑾忙拦他:“你等等,若真是能告,为什么爹和祖母都没有说这事儿呢?祖母还吩咐了人不许议论这事儿,爹也不曾露面去找宋家要公平,你这样莽撞,万一坏了爹和祖母的事儿怎么办?”
“祖母照顾爹必定是劳累没想起来,爹病中也顾及不得,你又是女孩子,家里如今就我一个男丁,这事儿难不成不该我出头?”李瑜皱眉问道,甘罗十二为相……
李瑾眼看拦不住,忙说道:“你就没想过爹和祖母的性子,既然没有大肆宣扬,那就是因为这事儿不能说吗?若是说出去,其实是我们李家会更遭殃呢?”
“怎么会……”李瑜刚说了一句,忽然就顿住了,对啊,爹和祖母的性子,是吃亏了不吭声的吗?宋家做出这样的事儿,爹和祖母若是不从宋家身上撕下来一块儿肉,他们就不姓李!
可偏现在,不光没有咬到肉,还不许自家人谈论。这里面,就确实是古怪了。
“到底是有什么内情?”他问李瑾:“虽说现在是姐姐管家,但我毕竟是李家的长子嫡孙,这事儿,我怎么也得知道一下吧?”
李瑾被他纠缠的不耐烦,索性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就是如此,李家先做下亏心事儿,这事儿就算是打到御前,皇上也不会判宋家输的,顶多是两家各打五十大板。”
这事儿可有点儿要颠覆李瑜的认知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家亲爹是个这么样的人。可细想之下,好像这事儿也做的不算错?身为李家的男人,执掌门户,那为了确保日后没有兄弟阋墙内宅纷争,先一步断绝这种可能也不算做错了。
李家姐弟俩的心思宋淑珍是不知道的,她现下这日子过的别提多……辛苦了。晚上要劳作,白天还不敢睡一整天,生怕娘和大嫂以为她是伤心过度起不来床了。
三五天下来,脸上就出现了黑眼圈。
然后,宋老夫人就更心疼了:“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还惦记着李家那一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