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语解释:“当今天子不是你家王爷,这不就说明赵四没斗过太子吗?”
“哪里是没斗过,不过是不想与他争罢。”月儿失笑,“王爷虽说有雄才伟略,可那时到底不过是少年人心高气傲罢了,哪里想过背后的争斗。从前几位皇子与他交谈,他只懂得表面,后来看多了才参得还有另一层意思。一来二去多了,只觉心中凄凉。亲兄弟间竟为了一个皇位如此费尽心机,实在可悲。”
“倒也是。”沈灵语能理解,“毕竟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因着权利疏远难免让人唏嘘。”
月儿点头认同,带着她拐了个弯,接着道:“自那以后,王爷便不太与人来往,平日里先皇召了几个皇子对诗赏乐时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侃侃而谈。先皇见了,一回两回尚且关心,等次数多了也难免失望...就这样过了一年半,王爷十四岁那年,恰逢西厥人来犯,王爷不动声色地挂了旗投军远征...头回上战场,便杀了七个西厥士兵,另生擒头目一人。”
她说着又笑起来,脸上十分欣慰:“等仗打完清算时,将军对这新兵褒奖有加,待揭了头盔才看清,竟是当朝四皇子,连夜便寄书禀报天子。先皇听了龙心大悦,待王爷回京都时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问他要什么赏赐...夫人猜王爷当时说的什么?”
“什么?”沈灵语看她满脸笑容,也被感染得笑起来,“你快说,别卖关子。”
“王爷求先皇在边郡赐他...一顶帐篷。”
“帐篷?”沈灵语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赵景行会是要从军之类的。
“可不是。”月儿拔开一旁的树枝给沈灵语开路,“王爷说他去了趟塞外,被那连绵戈壁草原吸引,丢了魂,想余生都在边郡生活。”
“这话他也讲得出?”沈灵语再次震惊,“胆子也忒大了些?”
“夫人说得没错,此话一出,先皇震怒不已。骂他不思进取,好好的皇子不做,要去过那野人一般生活。当时骇得百官跪了一地,可偏偏王爷腰板挺得直,不顾各方劝说,坚持要去边郡。先皇气上心头,罚他在宫门外跪了三天。”
月儿说及此处轻叹口气:“那时王爷身子虽说好了些,可也算不上健壮,再加上战场回来又负了伤,到第二天夜里就昏了过去。太后心疼儿子,亲自带着人到了先皇寝殿外跪下,说自己儿子没跪完的,她代着跪了...先皇哪里能让太后跪着,又让人去问王爷还去不去边郡,结果王爷还是不愿改口。”
“后来呢?”
“后来还是王爷的老师、当朝太傅何公去求情说,何公不知与天子说了些什么,总之先皇算是同意了。不过是让王爷跟在当时的将军身边,学习怎么用兵。王爷很是聪明,学得快,倒是个带兵打仗之才。不过两年,就立下了累累战功。再后来,宋西再次交战,天子为表攘外决心御驾亲征,那次战况极其惨烈。双方鏖战了三天三夜也难分战局,王爷出奇制胜,率了一小部精兵,绕到西厥背后,烧了他们的粮草,才打赢了这场仗。”
说话间路程就快走完,前面有许多人,怕被人听了去,月儿便停了下来,继续道:“再过了两年,先皇崩殂,太子继了位。老将军也带不动兵了,但军中不可无首,新的天子便改立了王爷做定西大将军。先皇宾天,各皇子自然要封地做亲王,太子顾念同胞之情,主动问王爷想去何处,王爷只道想要番郡,天子倒未有许多意外,便封给了王爷,此后番郡便改名做歧郡...说起来,咱们王爷也是吃了歧郡的亏。”
沈灵语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解:“什么亏?”
“太子登了大统后,各皇子皆需离京赴封地。王爷本是当今天子血脉兄弟,按封号得是堂堂亲王,官至一品。可因着歧郡这个‘郡’字,许多人在称呼王爷时,从歧王变成了歧郡王。依大宋官制,郡王可比亲王低了一品,岂不是吃亏?”
“嘶...”她这么一说,沈灵语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叫的,若月儿不说,她到现在还以为赵景行是郡王。
原著中对赵景行这个人提到的不多,连正面描述也没有,全是女主口中得出,形象也颇陋劣粗鄙,今日却听月儿说了这许多,沈灵语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如若不是这个丫鬟对自家主子滤镜太厚的话,这样看来,这赵景行倒像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斗不过太子,便早早抽身去了塞外。在太子继位前拿到边疆兵权,倒也不俱新的天子势力。算得上是个有脑子的。
她不禁又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了些担忧,“他以后回来了我的日子不是不好过了?”
“什么不好过?”月儿没听清她的呢喃,偏头看过来。
“没...”我在想你家王爷当真是个聪明人。
“什么我家王爷。”月儿假意嗔道,“是你的夫君。”
沈灵语一脸淡然:“哦。”
月儿却以为她是害羞,揶揄地笑起来:“今日是夫人头回给夫君烧香,可要多燃几柱,好让菩萨保佑王爷平平安安,也保佑你们二人早日团聚。您嫁过来前,太后还寄了书信来,说让王爷好好待您,争取早点让她抱上孙子!”
沈灵语半眯着眼看着她,勾起嘴角僵硬一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