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沈清韵这个宠极一时的才人也只让宫中一众寂寞妃嫔多个瓜吃,没在翻出什么大风大浪。 一来皇后罚了她禁足,这牌子少说三个月端不到皇上跟前去,三月过后皇上早忘了什劳子沈才人是哪个了。二来嫔妃获宠之后按照惯例是要晋一晋位份的,可皇上拔×无情,就像瞬间选择性失忆似的对这个沈才人只字不提,成功的把后宫女人的妒火转化为了嘲讽。 沈清韵这边呢自从那日把烂摊子成功的甩给了常公公之后,就回了青禾轩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不过正被罚着禁足没了姐姐的接济,位分也不高,再还有不少趁机落井下石的,这小日子比宫里可苦了不少。 荤菜基本没有,素菜全靠水煮。好容易夏徽先后疏通巴巴的求来个荤菜,结果送来的时候凉了大半,肉上结着白花花的油块。虽然看着是没有半分食欲,但沈清韵知道夏徽这菜辛苦求来也不容易勉强用了几口,结果晚上就发起热来。 “定是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掺了腐食进来!”琯桃眼睛红肿的跪卧在沈清韵塌前不停地给她头上的帕子换水。深夏里最抢手的就是冰,沈清韵这样连饭都吃不好的更别指望着能有冰了。 平日里勤快扇扇再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发起热来就难过了,即便是不停地换水换帕子降温,还是不见效,身上越发汗腻腻的,越发冷颤颤的。 “夏徽姐姐已经去请太医了,小主再忍着些!”琯桃见沈清韵一直没一丝好转的意思,声音又哽咽起来。 沈清韵烧得迷迷糊糊,却也没觉得自己病得多重,想要抬手安慰这大惊小怪的丫头,却有心无力,终是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背着光依稀看见个男人的身影坐在床前,身影熟悉急了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觉得让人安心极了。 “爹爹?”沈清韵带着哭腔的开口,伸出手就求着要抱。 “爹爹”听了沈清韵的呼唤楞了一下。 沈清韵察觉到爹爹的犹疑立马撒娇着哼唧起来,眼睛下细嫩的肌肤透出红色,转眼的功夫就蓄满了泪水。 “爹爹”似乎无奈的扬了嘴角,俯身去抱沈清韵。 被拥进温暖的怀抱,“爹爹”身上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舒服极了。只是似乎……不是爹爹的气息,似乎……比爹爹更健硕些,似乎……依稀龙涎香的残味。 想到这沈清韵立马清醒过来,猛地从那怀抱里探出来,果然撞上了楚怀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脸瞬间烫红了一片。 楚怀坤又是那招笑而不语,沈清韵脸烧得更厉害还了,几乎感觉自己又病回去了。 过了片刻,楚怀坤终于轻笑一声,“我的儿?”声音暧昧的上挑着。 这说话了还不如不说,沈清韵往被窝里缩了缩,支吾着解释到,“嫔妾方才是病糊涂了,误当成了儿时光景。” 楚怀坤又不说话,沈清韵抬眼,逆着光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曲线,似乎暗含薄怒。察觉到沈清韵的目光,楚怀坤也低下头,“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啊”沈清韵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怀坤突然伸出手来,双手捧起她的脸,欺身而上。 两个人就这么直直的对视着,炽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侧,本就红扑扑的小脸烧得更加灼烫,沈清韵感觉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 楚怀坤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细致的摩挲,指腹上一层薄薄的茧刮过娇嫩的肌肤,辣辣的疼,又密密麻麻的痒,双唇若即若离的流连在沈清韵的脸畔唇边,却始终没有吻上来,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看见门框上站着肚子圆圆的貔貅,芭蕉绿油油的叶子里点缀着点点樱红,再往远看是和青天混为一团的悠远的黛色山峦。 终的他还是没有吻上来,只轻轻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沈清韵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主动将身子挪远了些,“嫔妾怕将病气过给皇上。” 楚怀坤被沈清韵小家子气的样子逗笑,“这是在怪朕没有吻你?”今天她的唇像是桃花糕,白嫩嫩又透出诱人的浅粉色,呼吸中是中药的苦味又带着自身的芬芳,一定是极好吃的。 但现在不行。 这个小妖精太好吃,自己是一向都把持不住的,再一折腾,唯恐把她的病弄得更重了。夏日酷暑缠绵病榻一定难受极了。 沈清韵这边五味杂陈的小情绪被楚怀坤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我才没有!”慌着辩解,病中又糊涂,连敬语都忘了说。 楚怀坤本就最厌恶沈清韵端的那副正经模样,一举一动都非要深思熟虑刻带模仿,现下病中乍显出这幅孩子模样,果然比平日讨喜许多。看在她今天这么可爱的份上,楚怀坤决定给她一个亡羊补牢知错就改的机会,“知道朕为什么默许皇后禁你的足吗?” 沈清韵想了想没参透煊德帝的意思,宫里的规矩问话必须答,参不透就先捡好的说着,“皇上是为了嫔妾着想。” “哦?”这回答楚怀坤可没有猜到,饶有兴趣的挑眉接着问。 “一连三日侍寝嫔妾被至于后宫争斗的风口浪尖,嫔妾位低人轻恐难应付,皇上这看似在罚臣妾,实则以退为进保了嫔妾平安。”沈清韵一本正经的回答,说的她自己都要相信了。毕竟是考别人赏饭过生活的,总要掌握把马屁也拍得信誓旦旦的技能,没人会说自己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常在上位的人。 楚怀坤却发出一声嗤笑,“那朕直接晋你的位分,让你位不轻人不微不就行了。” 沈清韵对煊德帝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嫔妾以为……”沈清韵抬眼,煊德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写满了讽刺,一副朕就静静听你编的样子。 沈清韵被那讽刺刺得胸闷,想好的话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顾不得身上没力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跪好,“嫔妾知罪,嫔妾不该妄自揣度圣意。” 楚怀坤听了她这番话眼睛里又冷了几分,这女人说着不敢揣度,心里头不知道揣度了多少东西了,最可恶的是一点也揣不对。 本想就直接拂袖离去让这个蠢女人自己揣度去罢,但夏日里蠢女人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鹅黄色襦裙,露出流畅的曲线和大片肌肤,暖橘色的光流转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映出诱人的粉色,又想到她还在病中,心终是软了几分,伏下身伸手把这片温香软玉按回被窝里盖严实了。 楚怀坤看着被自己包裹的只剩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的沈清韵,带着氤氲湿气的大眼睛漉漉忽闪着,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摆起一副严肃面容,刻意略带怒气的开口,“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错哪了,什么时候就自到养心殿来请罪!” 说罢,拂袖离去。 沈清韵缩在被窝里默默目送楚怀坤离去的背影,被他这趟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 待煊德帝离去,夏徽走进来侍候沈清韵。 没等一会儿琯桃端着药进来,四处张望了一圈神色失望的憋着嘴,“小主,皇上怎么走了啊?” 沈清韵看她那副失落样开口调笑,“怎么?琯桃你还有什么国家大事要面圣奏明的吗?” “哪啊!奴婢是还想看皇上喂小主喝药呢!”话说完看到沈清韵和夏徽盛满笑意的眼神,才明白过来刚刚沈清韵实在调戏她呢,羞愤的喊到“小主!” 沈清韵看她恼羞的样子笑得开心,突然想到什么反应过来,自己才没有楚怀坤那样一个劲儿为难人的恶趣味,憋了笑冲琯桃道:“快过来吧,我有你喂就够了!” 琯桃走上前去服侍沈清韵喝药,一边嘴也不嫌着,“小主你知道吗,昨太医走了不久,皇上就来了,从后半夜就一直守着小主到现在呢。奴婢觉得皇上对小主可真好……” 话没说完就被夏徽打断,“琯桃,我想起来小主前些日子制的花蜜还在你房里放着呢,这会子正好拿来解解嘴里的苦味。” 琯桃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放下药碗就跑去找花蜜了。 沈清韵用勺子划了划黑漆漆的汤药,“你要说什么?” 夏徽直直跪下,“据说圣上还在王府是有个宠极一时的荣主子,为了她圣上曾对先皇抗旨不尊。” 这个女人当时京城里传得风风雨雨神乎其神,沈清韵也有所耳闻,只是看自家爹爹全然气定神闲的样子自己也选择对那些流言充耳不闻了。 “后来似乎是因荣主子失手打碎了一个皇上心爱的花瓶就彻底失了宠,再后来就郁郁而终了。” 沈清韵点点头,这段不知掺了多少水分的流言蜚语里什么都能信,唯独那个郁郁而终,一定是假的,曾经站在风口浪尖趾高气扬的女人倒了,不知道多上人赶着上去补两脚呢,哪怕一人一脚,也能被这一脚一脚的给踩死。 更何况,还是在楚怀坤有意推之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