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椅子上摔了那么一下之后,谁知道是不是真骨折了,王晓飞就再没来过学校,而原本就很有名的何暻书,踢了这两脚之后更有名了。 果然,住大院儿的这哥还是嚣张跋扈的。 大家是这么想的。 而李时雨想的是:果然,跟徐朝能玩到一起去的,能是什么好人。 一言不合就打架,还骚话连篇。 何暻书原本温顺小绵羊的形象树立得挺好,结果这么两下之后都不太有人敢跟他说话了。大家顺着杆子整理了一下,原本三班徐朝最混,现在徐朝的二哥来了…… 啧…… 就当所有人都在心里按下决定,还是跟何暻书保持一定距离时,他第二天又笑脸迎人地来到了学校,要多亲善就有多亲善,看得人心里发毛,研究了好久这哥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 与此同时,不少人开始在背后念叨,这转学生怕不是跟李时雨有点“事儿”。 这话传到李时雨耳朵里时,她笑了。 可不是有点事儿么,二哥还惦记着跟她谈恋爱呢。 何暻书那天的话,李时雨就权当听了个笑话。因为相似所以了解,她心里很清楚,何暻书这话的真实性有几分。 游戏人生嘛,好不容易看见个顺眼的,还不较量一番。 退一万步,就算他没开玩笑,是喜欢她,可高中生嘴里的喜欢…… 他何暻书即使是对三年前的李时雨说这话,她都不会动摇,更别说是现在。 所以这话她只是听了笑笑,谁放在心上是谁傻。 · 徐朝最近又没来上课。 他总不来上课,别人总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忙的,李时雨知道,他就是单纯的睡过头了索性就请天假,玩了一天之后睡得晚第二天再请天假。 至今没被他爷爷打死也是个奇迹。 李时雨吃了个小番茄,嘴里酸酸甜甜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手舞足蹈地跟辛薇薇比划:“徐大朝不来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总算没有人在耳边嗡嗡嗡嗡嗡。” 刘文静听见她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好歹还是你发小呢,把人家说得跟苍蝇似的。” 李时雨一脸嫌弃地摆手:“他连苍蝇都不如,天天围着我们薇薇多招人……” 她话还没说完,更招人烦的过来了。 何暻书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端着餐具就在李时雨对面坐下。辛薇薇有点认生,看见他来了笑容一下就收住了。 刚好的四人桌,以前都是坐着三个小姑娘,现在满满当当。 刘文静跟何暻书虽然平时会说话,但也绝说不上熟,起码不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程度,所以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尴尬着不说话。全场就李时雨和何暻书两个人淡定自若,李时雨看见他过来时动作只是一顿,接着就自然地把勺子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开口: “怎么着?一战成名之后都没人敢跟你吃饭了?” 何暻书没理会她的调侃,也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说的话倒是软的:“快收留我几天吧,王晓飞那厮不知道怎么惦记着阴我呢。” 李时雨一听这话笑得跟朵花一样,手里的餐具都跟着颤:“别怂啊二哥,踢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怕人捅到老爷子那儿去?” 她原本只是开玩笑,话一出口后感觉有些不妥。果然,何暻书虽然神色未变,但说出的话还是让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夹了口菜,摇摇头:“次子,不受待见,没办法。” 鬼知道是出于愧疚同情还是什么的,李时雨还真就收留了他好几天,连徐朝回来也没让他走,反而是徐朝每次拼了个桌子过来,五个人一起吃。 徐朝当然是乐意了,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他老早前就想跟辛薇薇一起吃饭,可每次端着餐盘过来都让李时雨给撵走。这次也不知道这李时雨是抽了什么妖风,居然组了一波人,再加一个都可以开联谊会了。 大概又过了三两天,王晓飞再次出现在学校。他没骨折,但也确实是养了两天腿,据说腿上被凳子压的那块儿现在还青着呢。 当然据说也只是据说。 但不是传言的是,他转学了。他回来就是来办手续收拾东西的。 这让李时雨颇为意外,王晓飞一直是三中的问题人物她知道,但在上一世,他可是安安稳稳领了毕业证的。 果然,出现了一条分支,紧接着就会有其他分支吗? 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只要何暻书不出现的话,她现在的人生应该跟前一世不会有多大区别吧? 这消息她是跟徐朝同时听说的,当时徐朝正凳子悬空晃悠得正来劲,一听见这八卦凳子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回头问何暻书,“我艹,你干吗了?” 何暻书吸了口刚从奶茶店买回来的柠檬水,当没听到一样,走了。 李时雨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徐朝:“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朝指了指前面:“丫损玩意儿,肯定他干吗了,就王晓飞那杂碎,舍得转学才怪。” 李时雨没抓清重点,反而想的是:他们两个骂人的方式倒是很一致。 她转念一想,不对啊,何暻书前几天不是还怂的一笔跑她这吃饭来么。 徐朝有些懵:“他跟你一起吃饭跟王晓飞有什么关系?” 李时雨也有些懵:“他说……怕王晓飞阴他,怕家里知道什么的,还说……” 何暻书后来说的那句话她没告诉徐朝,但徐朝知道。 “说什么了?怕爸妈知道?不受待见是吧?我呸!”徐朝说:“何家还有比他更受待见的人么?他们全家男孩都得去军队,秀文哥七八岁就被扔里去了天天回家哭,他爸妈心疼他愣是没让他去,因为他说了一句英语老师发音不好听就全家搬去美国,他不收待见,可快滚吧!我天天在祖宗牌前跪着我还没说话呢!” 李时雨被徐朝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缓了好半天才掏出手机,给何暻书发了条消息—— 【损不死你的】 · 李时雨再看见何暻书时,脸上写满了烦躁两个字,挥挥手:“起开起开起开!又是你呢烦人!” 何暻书那么一下子是彻底把她给得罪了,她不是介意跟谁一起吃饭,而是不甘心自己居然被他唬得跟个小丫头一样。 虽然她现在确实就是个小丫头。 她对何暻书,在心里一直是较着劲的,这一点她相信何暻书也是一样。自从在教室门口初见,两人对上视线时,彼此就都看出来了,他们一样。 因为一样,所以势均力敌,所以每一次的接触都像是交锋一样,要分出个高低。 还因为一样,所以李时雨总是轻易地在何暻书面前表露真实情绪。 李时雨心思深沉,这一点她自己都知道。父母都是善良温和的性子,爷爷虽然谋略高深,但在她面前也始终都是和蔼老人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可能是天性使然。 她善于隐藏情绪,总是装成一副友善得体的样子,而且她本人也不讨厌这样,对人对己都好,何乐而不为呢。有时候装着装着就忘了自己,自然而然地就习惯于以温和的样貌面对一切。 但是她十分了解自己,她知道,她并不善良。 例如王晓飞受伤加转学,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脸同情或惋惜,只是表情平淡,顺便想起了何暻书那句话。 那杂碎,早就该收拾了。 虽然不是说自己有多坏,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不表露也不隐瞒。反正人本来就有黑白两面,只是有的人挣扎着不接受而已。 她全盘接受,并且享受着自己。 待人亲善是礼仪,亦正亦邪是态度。 特别是人生重来了一次之后,她便更放纵了一些。 可及时如此,她也从不会是轻易表露情绪的人。 唯独对何暻书。 她可以尽情在他面前表现最真实的样子,也可以毫无理由地就对他闹脾气。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伪装无用。 反正都是一样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以诚相待。 只是她还在挣扎。 不管人生有没有重来,她心里都很清楚,像何暻书这样一眼就能看穿她,她也一眼就能看穿的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可是她还是想再试试,看这一局到底会是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