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将郁辞舟带回去之后,放到了灵树旁边。
昏迷的郁辞舟即便失去了意识,也依旧刻意敛着妖气,身上丝毫没有妖气的波动。
江浅犹豫片刻,抵住郁辞舟的手掌,将灵树溢出的灵气送入郁辞舟体内,试图帮助对方疗伤。片刻后,郁辞舟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扔在外头呢。”郁辞舟笑道。
江浅收回手,淡淡看向郁辞舟,问道:“为什么会和狼妖打起来?”
郁辞舟闻言目光微闪,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
江浅却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郁辞舟见躲不过,这才模棱两可地道:“兽族好斗,不像你们禽族那么和谐,偶尔互相动个手是常有的事情。”
“你们这叫动个手?”江浅挑眉问道。
郁辞舟虽没有释放妖气,但江浅判断他伤得并不轻。
郁辞舟和狼妖同是兽族,又没有深仇大恨,有必要动手动成这样?
“我守规矩,没有动用妖力,所以才让他暗算了。”郁辞舟道。
江浅拧眉盯着他看了半晌,开口道:“你的妖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郁辞舟被他这么一问,面上闪过一丝不大自然的神色。上次在广陵大泽,郁辞舟帮江浅解了三天三夜的毒,妖力受损还是挺严重的。
若是不出意外,他好生休养三五个月,基本可以恢复的差不多。
可魅魔一直小动作不断,郁辞舟根本闲不下。
再加上江浅突然来了,将郁辞舟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郁辞舟抬眼看向江浅,目光中渐渐染上了一抹笑意,“担心我啊?”
江浅:……
世上竟有如此自作多情的妖!
“放心吧,狼妖多半已经离开京城了,暂时不会来找我麻烦。”郁辞舟语带安慰地道。
江浅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顶“担心郁辞舟”的大帽子,一时连解释都不好解释。
毕竟他又不能将真相告诉郁辞舟,免得这混蛋奚落他。他若是开口否认,又难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闭嘴反倒成了唯一的选择。
而他这么一闭嘴,便像是承认了。
江浅越想越气闷,索性将郁辞舟扔下不理,自己回了屋。
小八哥见状屁颠屁颠跟在江浅后头进了屋,临走前还不忘冲郁辞舟悄悄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江浅今日气儿很不顺,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混蛋兽族的下落,却因为郁辞舟而放跑了对方。如今又被郁辞舟嘴上占了便宜,越想越气闷。
他抬眼看到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八哥,没好气地道:“你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像鹦鹉吗?”
“真的吗?你也这么觉得?”小八哥闻言受宠若惊,天知道他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鹦鹉,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拥有鹦鹉那样“华丽”的羽毛。
可偏偏他是个八哥,黑乎乎也就算了,脑袋还秃了一块毛。
也正因怀着这样难以实现的愿望,他才会那么喜欢花里胡哨的行头。
江浅拧了拧眉,无比后悔自己带了这家伙出来。
他现在只想快些搞定魅魔,再找狼妖算完账,早日回广陵大泽。
人族这地方,他半刻都不想多待。
“江护法。”小八哥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兽族是狼妖?”
“这还用怀疑吗?”江浅道:“我今日已经清楚感应到他的妖力了。”
小八哥见他丝毫没有怀疑郁辞舟的意思,不禁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惹江浅怀疑。只不过他心知此事终究瞒不住太久,届时若是要江浅见到狼妖,只要稍加确认便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到了那个时候,郁辞舟只怕就瞒不住了。
小八哥正替郁辞舟发愁的时候,外头的院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他不及多想,忙一溜小跑去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
小八哥略一回忆,当即认出了对方,这是酒肆旁那个饭馆的伙计。
“客官,这是您点的兔子。”伙计将一个盖着布巾的篮子递给了小八哥。
小八哥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饭馆后门给了那伙计一锭银子,预定了一只烤兔子。
后来他和江浅走得急,将这兔子忘了,没想到对方竟送上了门。
小八哥吞了吞口水,高兴地朝伙计道了谢,这才拎着篮子进了院子。先前被江浅拿郁辞舟脑袋磕碎的石桌,已经被他用妖力修好了。
小八哥走到石桌前,将篮子放到了石桌上,而后迫不及待掀开那布巾,当即愣住了。
只见篮子里装的确实是兔子,不过不是烤兔子,而是活兔子。
小八哥:……
这是什么情况?
郁辞舟倚在灵树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八哥将谗出来的口水咽了回去,对着篮子里这只活兔子一脸怨念。
那伙计竟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对这兔子心生恻隐,所以将兔子给他囫囵个儿的送了过来。
可他要的是烤兔子啊!
“这毛可真白,看起来就很好摸。”郁辞舟开口道。
这声音传到屋内,羽毛同样是白色的江浅莫名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驭起妖力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兔子既然已经被送了来,小八哥也不忍将他扔出去,便放在了郁辞舟的院子里。那兔子倒也乖,围着灵树一直转悠,饿了就捡地上的灵树叶子充饥,倒也活得自在。
如此一连几日,魅魔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这日一早,江浅正在水边梳理羽毛的时候,院门又被敲响了。
郁辞舟收回落在白孔雀身上的目光,走过去开门,江浅则顺势化成了人形。
来人是大理寺的官员,其中便有早前被江浅“教训”过的那个叫卢峰的。
上回在大理寺,此人奚落江浅,被江浅三言两语便吓得魂飞魄散。
直到今日,卢峰见到江浅之后面色都还有些难看,也不敢轻易吱声,只老老实实捧着卷宗跟在自己的同僚身后。
“妖使大人。”大理寺另一名叫魏廷屹的官员朝郁辞舟行了个礼道:“下官本不该贸然来叨扰,但是这两日京城周边连着出了几起命案,看着都像是魔物所为,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这才斗胆来打搅妖使大人。”
他说罢朝卢峰示意,卢峰忙将手里的卷宗递给了郁辞舟。
依着律例,地方上的案子如非特殊,通常是不需要大理寺负责的,但涉及妖魔的案件除外。人皇在许多年前特设了一个机构,会将各地出现的和妖魔有关的案子,加急送到大理寺,再由大理寺这个专门和妖族交涉的部分来负责对接。
而妖族中和大理寺交接的妖则被人皇封为妖使。
妖使一职在人族看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特殊时候甚至可以驱策人族。
郁辞舟接过那卷宗翻了翻,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江浅,江浅意会,便朝他走了过来。
“是另一只魅魔。”郁辞舟朝江浅道:“它这几日在京城外头的镇子里连续活动了数日,害死了好几个人族。”
江浅瞥向那卷宗,看到了“血”和“吸.干”等字样,便知道那东西是之前卷宗上出现过的另一只魅魔。确切的说,他们也只是猜测对方的身份是魅魔,因为那东西也是通过制造梦境来害人。
“灵石中的魔气丝毫没有异动,说明受伤那只魅魔没有得到救治。”郁辞舟又看了一眼卷宗,开口道:“难道我猜错了,这东西并不认识受伤的那只魅魔?”
江浅也有些拿不准,只因吸血的这个东西他们谁也没见过,所有的判断都是基于郁辞舟的推测。
“尸体呢?”郁辞舟问道。
“都在城外那镇子里的义庄里。”魏廷屹道。
江浅闻言随口道:“我去看一眼吧。”
郁辞舟闻言一怔,有些惊讶江浅竟会如此主动。
“别误会,我只是在这里待得烦了,想赶紧了结了此事回广陵大泽。”江浅冷声道。
郁辞舟闻言眼底染上一丝笑意,开口道:“一起去吧。”
江浅提出自己去看看,只是觉得郁辞舟如今这重伤未愈的样子有些累赘。但郁辞舟一说要同去,大理寺那两名官员明显松了口气,显然是不想单独和江浅去办差。
江浅见状便没再坚持。
当日大理寺的人便安排好了马车,江浅和郁辞舟带着小八哥一起去了城外,大理寺的那两人也一同去了,此外还带了一小队官兵。
“人族总是能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很复杂。”江浅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开口道。
原本借住妖力顷刻间就能到的距离,如今因为要和人族同行,生生走了小半日,这令江浅稍稍有些不满。
郁辞舟朝他笑了笑,开口道:“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江浅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依旧不大好看,也不好再同他计较。
“他们管你叫妖使大人。”小八哥好奇朝郁辞舟道:“你没少帮人族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