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打起帘子,就见李晄神清气爽,拎着只金丝小鸟笼信步走了进来。
葭葭孩子心性,立刻便吸引了,一眨不眨地瞧着笼中毛绒绒的小黄雀,一时竟忘了行礼。
李晄虽然年纪小,但一本正经很重规矩,见状便有些不乐,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婢忒大胆了吧?”
葭葭回过神来,慌忙敛衣拜下道:“给七殿下请安。”
怀真白了他一眼,“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小孩子?”李晄惊讶地瞟着她道:“好像你自己有多大似的!”
他复又扫了一眼葭葭,葭葭被那大剌剌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忙低下了头。
“小丫头,你几岁了?”李晄疾步上前,俯身抬起葭葭的下巴语气轻佻道。
不等葭葭开口,怀真便转身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掌,嫌恶道:“放尊重点,她是我的人。”
他自问前世和李晄并无私交,所以重来一次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
李晄却不理她,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身形纤巧的葭葭,见她一双眸子黑湛湛地,正悄悄地瞥着笼中小雀,不由笑问:“喜欢吗?”
葭葭下意识点头,李晄将笼子递给她道:“原本就是送给你家公主解闷的,既然她如此看重你,那么送你也一样。”
葭葭受宠若惊,却不敢接,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怀真。
怀真莞尔一笑道:“拿出去好好安顿吧!”
葭葭这才忙不迭道谢,接过笼子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李晄在葭葭方才坐过的地方落座,神色狐疑道:“那丫头什么来头?你看她的眼神,简直像老母鸡护崽子。”
他还真没说错,怀真望着葭葭小雀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道:“我把她当女儿。”
李晄正在喝茶,被她这句话差点呛死,咳得惊天动地,帘外侍候的宫女进来查看。
怀真神色淡然地示意她退下,瞟了眼满脸通红的李晄道:“放心,死不了人。”
李晄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衣襟上的水痕,打量着她道:“怀真,我觉得你不对劲。”
怀真指了指自己那条不能动弹的腿,叹道:“任谁死里逃生,都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有什么稀奇?”
李晄摸着下巴,沉吟道:“也不仅如此,我……我说不上来。”
“那就不要说了。”怀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李晄不禁夸张地打了个寒颤,道:“这么凶作甚?”
怀真没有说话,只是心中突然有些焦躁,自打她醒来后,李晄已经登门拜访好几次了。但他心思深沉,绝不像表面那般随性,所以怀真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
是和其他人一样,见她得势了曲意逢迎?还是像他所说,见她不计前嫌,所以才想叙兄妹之情?
不如试探一下?她心中暗想,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面上堆起笑意道:“我身上难受,还不兴发发脾气了?如今,兄弟姊妹中,你可是唯一一个敢跟我这么亲近的,就不怕惹皇后娘娘忌讳?”
李晄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堂堂七皇子,怕什么皇后?她再怎么权倾后宫,也大不过父皇去。何况呀——”他拖长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父皇心中还是最疼你,这几年冷落不过是做戏罢了。只要我把你哄开心了,不愁没有好处。”
“你……”怀真顿感无语,这样没皮没脸的人,实属让人无奈。她便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叹了几声。
李晄果然追问她有何烦恼,可以代为效劳。
怀真故意不说,只道就算是他了也无能为力,反复再三,李晄便被激出了血性,非要她说出来不可,甚至怀疑是她想念崔晏了。
“可能是父皇最近又冷落了皇后,皇后怕他迁怒崔晏,所以暗中下令了,这家伙好些天没进宫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那种恃才傲物自以为是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去帮你找他。”
若不是他提,怀真差点忘了崔晏。
此刻想起他,便也想起了前世的经历,便觉得无比愤恨,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她恶狠狠地握了握拳,努力平复了心情。
“不是他,”她故作自然道:“是护国公家的小郎君,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听说为了我受了伤,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又不方便去探望,所以颇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