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的话绝对有试探的成分在,但奈何,梁昭并不接他的茬儿。 表情平淡,仿佛你说的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可能换做谁,一开始对一个女子,能做出什么大事,都是持怀疑态度的。宋泽亦是如此,或许实在不经意中,就有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 所以尽管他听到的,是隆水村现在奉尊梁昭为主,宋泽只是略微诧异和惊讶,但不能否认的是,内心并不认为梁昭能真的和一个男子一样,做出点大事,又或许,他觉得梁昭身后必定有人。 梁昭只是个幌子。 梁昭洞悉人心,只言片语就能察觉出来。 心中就笑笑,不去管也不去戳穿,别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实情是什么样?她不会任人欺负就是了。 需知大部分时候绝对的实力面前是让人闭嘴的最快方法。 宋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子。 不是温柔娇羞,没有妩媚怯懦,不似大多数女子如同娇嫩柔弱的话多,梁昭给他的感觉,更像一株昂扬挺立生机勃勃的树,坚定而沉着。 她形态恣意洒脱,面相秀美温和,又透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淡漠,一举一动皆是风流朗朗的姿态,竟比那些士子更像一个士。 这大大出乎宋泽的意料。 也让宋泽心底产生了些怀疑,莫非,这梁昭真是隆水城之主? 只是这位尚且如此年轻,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女子怎能有这样的本事? 尽管心中颇多疑惑,但宋泽脸上分毫不现。 梁昭呢,本以为宋泽应该是来同她交谈那三十几个人质之事。 谁料想,话都说了半盏茶的功夫,宋县令却对那事只字不提。 沉得住气。 梁昭微叹,呷了一口茶水,低眉敛目。 而宋泽也在想,她一个姑娘,竟然没有一点平民百姓初次见官的异样。 “不知宋县令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既然对方不开口,梁昭也不介意主动挑明。 反正这里是她的地盘,没必要萎缩委屈。当然,她也委屈不来,不说上辈子,就这辈子,从小到大也没人让她委屈不痛快过。 性格这种东西,一部分是天生,另一部分可能是会被所处环境影响的。 梁昭,上辈子是一位特殊任务人员,自身素质中,沉着胆大是基本条件,冷淡漠然是训练中形成的,一样是必备技能,是以即使她内心不是多么冷,但外边看上去永远那么唬人。 上辈子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跟着她投生,没有改变,自然让她从小显得不同于寻常人。而这辈子,梁昭可以说被养的无比“娇纵”,当然,主要指精神上的,她爹,极度宠溺,对小女无有不从,梁昭五岁之前就是在父亲臂弯中抱着长大的。渐长大,不管是送去拜师读书,还是将自己的东西都全部留给她。这些,梁昭受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份宠爱,至后来,梁家所有人,对梁昭都是特殊的,尊爱的。。 所有种种,造就了梁昭一部分人格,上辈子因素加这类子的影响,都让她不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典范女子,贤良淑德, 尊崇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三纲五常。 于她,都是不存在的。 她所见,所知,所感,及至精神世界,富有而饱满,独特而唯一,是她领先于这个时代人的财富,是穿越的馈赠。 “宋某闻隆水村近日似乎在扩建,因好奇,特来一看,进来后,发现果真如此。此间竟然建起了一座外墙。” 梁昭挑挑眉,不做否认,“如大人所见,因世道乱,危险重重,我们总要为安身立命做点准备,若真等到遇事才悔悟就太晚了。” 宋泽没说话,笑了笑。 梁昭却接着问:“听说宋大人是京城人士?” “却是,怎么梁姑娘也对京城感兴趣?”宋泽道。 梁昭把玩着手中的素白瓷盅,缓缓道:“自然感兴趣,长这么大也未曾去过京城,倒不知是个怎样的繁华光景。” 宋泽心头微微一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这位梁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似颇有些不怀好意。 于是挑了个不疼不痒的说法,“京城乃天子脚下,繁荣昌盛,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旁的,就端看个人的看法,亦或有不喜之人也未可知。” 老狐狸!梁昭心里嗤了他一下,这人看着年龄轻轻,竟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了。 两人四六不着说了半天话,没个重点,这一挨就挨到了午饭时间。 梁昭不差一顿饭,开口留宋泽吃饭,宋泽推搡一二就答应下来。 有个作弊器般的金手指存在,梁家再不缺粮食的,不止能养得起军营的五百来人,家中更不会短缺一口粮。 坐吃山空是不会的,今春开始,她就那种粮食种让大家播种下去,今秋应当有个好收成。 而对两家人来说,有客人上门,别说还是县令大人,饭食没有寒酸的道理,鸡鸭鱼肉全部上了桌,陈氏几个灶上手艺都不赖,菜烧的喷香。 用了午膳,宋泽才领着随从返回县城。 梁家一家人担心得不得了,宋泽走后,他们关在屋子里说话。 先开口的是梁老汉,他问道:“小姑,这位宋大人今日过来到底是何用意?会不会对我们有所动作?” 梁昭回答说:“暂时来说应该不会,他若是要有什么动作今日就不会大大方方登门拜访。”就算有那个心,手中没兵,怕是也无可奈何。这还要谢谢那位临走前阴了这里一把的张长闫。 且就算正面对上,他们也未必怕什么。 “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其他目的?就算不会带人打过来,总不会就只为了过来坐坐?”梁青道。 梁昭想这肯定是有的,毕竟人家是县令,对宋泽来说,他们都的存在就是一大隐患。 但这位宋大人态度有些奇怪,目前看不出什么,不知是敌是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必过于担心。”梁昭坦言道。 梁昭都这么说了,大家就没有在计较,想着他们姑奶奶聪慧过人,本事男儿不及,听着她的话做总不会出错的。 下午梁昭去军营给新进的兵分发兵器,有长矛和刀剑,看个人的喜欢,然后选择用同样武器的人员分在一组。 新兵现在重复的是老兵当初的训练路子,从一大早就要开始跑步,五公里的开胃菜对从没运动过的人来说简直苦不堪言,个个回到场地之后累的不成人形,有的直接倒在地上,老兵对另边一对一单挑,打得好不火热,看向菜鸟新兵的眼神,带着一股诡异的幸灾乐祸,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样。 然后再看臂膀上微微鼓起的肌肉,就更加满意了,特别是有些人,在新兵累成死狗一样回来之后,故意脱掉衣服,光着膀子,手臂用力,让紧实的肌肉绷起来,然后在那些人看过来的时候,耍得虎虎生威,油然而生一股满足之感。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这些新人适应,实在适应不了就会淘汰掉,整队完毕,出了门每日的基础训练,就要对让他们习惯作用自己的语气。 这个梁昭教不了,不过她有各种内家功法教下去,在实践中只能发现人才。 而接下来,是排兵布阵,两军对战,排兵布阵绝对是重中之重,不然也没有军事人才这种说法了。 梁昭必定是要把这种训练提上日常,不然,一旦他日对敌,没有阵形,不会配合的士兵上了战场,势必会形成一盘散沙。 梁昭换了一套劲装,手腕脚踝都用布条绑了起来,头发高高束起,额头上也系着带子。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利落,虽有些瘦弱却丝毫不输气势。 她打算亲自下去给一队人演戏讲解阵容,梁昭以前接受过部队训练,现在简而化之来教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一下午的讲解外加实时练习,总算让几人开始领悟。 当然排兵练习并非一蹴而就,梁昭接下来一段日子必然要待在这里,让他们学会一套排兵法。 一队做摆兵布阵训练,其他几个队做基础训练外加兵器训练。 王仙仙在弓箭上有些天赋,也很喜欢,恰好这也是梁昭最熟悉的,便抽出一点时间,给他开小灶抽出一些时间单独练习,一同练习的还有梁昭,两人年纪相仿,没几日感情便要好起来。 这是在营地里看见那个青年,梁昭叫住他,问他叔叔的情况,得到回答说是已经康复。 梁昭就知道他们这是谨慎,只等她说话,刚好,王仙仙练完弓箭,她便让王仙仙去将先生请过来。 礼节做足。 果然,那青年听见梁昭这样说,那日的话也是真的,便很是放松了一口气,露出笑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