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汀不答,唇角的笑意愈发深,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这便是默认了。
魏流芳面色微沉,但良好的家教使得他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语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我师妹头脑不清楚,擅闯禁地,扰了顾大夫清修,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说完,他也不等顾长汀答话便搂着沈秋练转身,不料眼前青光一闪,顾长汀竟已闪至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朝阳派最讨人喜欢的师妹不该是那位掌门千金吗?”他似笑非笑道:“这丫头样貌平平,没有修炼天赋脾气还坏,怎值得阁下这般照拂?”
“顾兄莫要玩笑,沈师妹和我表妹都是朝阳派的后辈,我身为师兄理当一视同仁的照拂。”魏流芳不卑不亢道。
“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有一视同仁啊!不然她也不会沦落到来我青陵求医。”顾长汀轻轻长笑,青衣公子的衣袍翩飞鼓舞,裹了水汽的风呼啸着扑面,好似千军万马,魏流芳下意识的举袖遮面,怀里却一空,沈秋练竟被顾长汀夺了过去。
“她既然来了青陵,就是青陵的客人,我自当有求必应。”
魏流芳猛地怔住,他看不穿眼前这青衣公子的术法和修为,莫敢妄动,可就这么轻易的让步抛下沈秋练,他扪心自问也做不到。
这一刻,他对自己产生了恨铁不成钢之感。
他所有颓唐懊恼的反应皆被顾长汀看在眼里。
青衣公子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心花怒放。
那是报复的快意,是一场争夺战中胜者的优越张狂。
就在这时,他的心口被人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
“顾长汀你再欺负一下我师兄试试......”
少女说话的音调不高,却带着一分让人无法忽视的郑重威严。
顾长汀垂眼望着沈秋练乌黑的发顶,瞳光微凝,而后恹恹的错开目光:“谁欺负他了?他配么?”嘴上虽然这么刻薄的说着,顾长汀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像是猛兽收敛了充满攻击性的爪牙。
“魏师兄你回去吧。”沈秋练的脑袋像是灌了铅,沉重燥热,身上却一阵阵发冷,鼻子也堵塞,她下意识的跟顾长汀贴的更近,那淡淡的木质香调今日好像掺杂了一些陌生的腥甜气味,却能一定程度的缓解她鼻塞的症状,惹得她欲罢不能,“我跟顾大夫认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就是找他瞧瞧病,等病好了就立刻回朝阳山,你不必在这里耽搁。”
“也罢。”魏流芳很听她的话,点点头,复又郑重的对顾长汀道:“既然沈师妹是来求医的,那就劳烦顾兄照顾。但是顾兄应当知道朝阳派的弟子不容外人欺辱,我想与顾兄定三日君子之约,三日后,请放沈师妹归来。”
“用不着三日!”沈秋练道:“就顾长汀他这水平顶多一日——”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顾长汀在她后脖颈的地方捏了一下,青衣公子的手指细腻温热,却像是捏着了什么穴位,酸慰难当,让她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就我这野狐禅的水平,没个十天治不好她的病。”顾长汀懒散道。
魏流芳蹙了蹙眉头。
他感觉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但偏偏沈秋练不曾反驳,他也只好道:“行,那就十日,十日后若是沈师妹没有完好无损的回到朝阳山,我定会前来青陵问顾兄要人。”
“你随意。”顾长汀道。
魏流芳又一拱手,转身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顾长汀便冷笑一声,“君子之约?我又不是君子。”
话音未落,沈秋练便把他按在自己后颈的手指扒拉开来,少女像是解除了封印一样,嘴巴“叭叭”的开始念叨:“顾长汀你刚才说我什么?样貌平平,没有修炼天赋脾气还坏,怎么?早千八百年造谣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吗?”
“我不觉得我是在造谣啊。”顾长汀垂首,修长的五指穿入少女的秀发,把玩着绸缎般的发丝,理直气壮。
“也是哦,你这人疯起来连自己的名声也不放过。”沈秋练气结说:“十日?拜托我这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你有毛病啊要看十天!!莆田系也没你这么宰人的!不行,你今天晚上必须赶紧让我退烧了我明天好回朝阳山找云晴芝算账!”
“你晕不晕啊?”顾长汀忽然道。
沈秋练愣了一下。
“晕啊......”她喃喃道。
不提还好,一提她眼睛前头全都是金花,头重脚轻的厉害。
“不行不行......晕的我要吐了。”沈秋练痛苦道,双手扯紧了顾长汀胸前的衣襟。
顾长汀蓦地弯腰抄了她的膝弯,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样还晕不晕了?”他大步流星的往药炉里走去,活像个满载而归的常胜将军,“你要是不想年纪轻轻中风就给我消停点儿。我,青陵庸医,反应慢手脚笨,看病就得十天起步,少一天也不行,现在想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