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上山拜真人,盛纮、王若弗去润州亲家辞行的第四日,盛府大体上的运转一如既往。
说变化,也有几处。
主人们不常去的宅邸隐蔽处,常有奴仆聚在一起吃酒赌钱。
林栖阁的奴仆与其他院的吵了好几次。
叶提没亲眼见到,只听富桂说的。
这几日,他没出过小院,早晚锻炼,专心背书。
正如老先生当初所讲,九经科要记的多着呢。
连着前些日子,他不过背了《周易》几篇及其各版注疏释义。
合算下来的记忆速度虽快不了旁人太多,可有一好处,叶提只要记住,无须像其他人回头再温习记忆。
这天,太阳暖洋洋,丹橘和金妈妈照叶提的要求,将被褥衣物拿出来晒。
富桂在屋里向叶提报告昨日府里的动静。
林栖阁的那位这几日于他,倒是互不打扰;只常常去另一个侧院,一日一两次,次次带着各种补品。
“哥儿不必疑心,六姑娘在聘宴上出了风头后,林小娘便是这么安排的,那时送的补品也不比这会儿少。”富桂见叶提有疑色,便解释道。
叶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反常即为妖!
以他对林小娘的浅薄认知,他不觉得这类人会做无利可图之举。
要是以往没送补品,如今家里主事人都不在家,事务由她代持,她为了突出自己对家里子嗣的重视,彰显主事人的大度,博取主君、老太太对自己的好感,去关心那怀孕的卫小娘,还说得通。
可现在,富桂这么一解释,叶提更疑惑。
尴尬的是,卫小娘连前身都没见过几次。
只有年节时,全家聚一起,才会过面。
他到底是个外男,总不能傻乎乎地找人通知卫小娘,直咧咧地说林小娘对她心有不轨吧?
夸张些论,他连打听卫小娘的消息都逾矩。
对林小娘那般是迫不得已。
两军对垒,情报很重要。
情报?
脑袋里蹦出这个词,叶提忽地有了思路,低声问道,“可曾请过郎中为这卫小娘看诊?”
富桂皱眉,一番回忆,道,“约莫大半月前,好像请了郎中给卫小娘看诊。”
见他不怎么确定,叶提想了想,道,“这样,你先打探清楚,到底有没有请郎中,若请,何时请的,请了谁。”
“明白,哥儿,小人这就去。”富桂点头应下。
“哎,等等,没说完呢。”叶提叫住这势头冲冲的小厮。
才转身迈出半步的富桂只得回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哥儿请说。”
叶提正色轻声道,“我如今被各处盯着,很难出去,若你确定郎中是谁,去问郎中那日诊断的情况,但不能是你自己去问,得找个信得过的中间人,这事很重要,也很危险,你去办时务必万分小心,处处谨慎,切切不能大意。”
望着叶提满布慎重的脸,那眼里有期待,也有疑色。
富桂只觉一腔热血自心中迸出。
机会来了!
他当即双膝重重跪地,拱手低声道,“哥儿放心,小人必小心谨慎,办得妥妥当当!”
……
“这小厮未免去得也太勤了些。”
林小娘对叶提的监控是实时的。
富桂前脚进了叶提小院,没多一会儿,她这边就能听得风。
“左右不过是个家里哥儿都不要的家生子,想来翻不起什么浪花。”周雪娘奉承道。
林小娘笑了笑,捏着羹勺舀了一口粥。
这白粥瞧着普通,煮粥的米却不简单,是产自原阳的上等米。
原阳米可是东汉时期就已成为宫廷专用米,于《宋史-河渠志》上也多有记载。
“有用无用,这也很难说啊。”
她似有所指。
周雪娘却不敢揣摩,毕竟那日多嘴的教训依旧深刻。
又吃了几口,林小娘瞧了眼门口的方向,很自然地问道,“今日的补品送去了?”
周雪娘靠近半步,低头低声道,“送了,与早食一起送的。”
“好,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