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不好受,辛燃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滚着颗铅球。
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什闪过,有数字还有平时教的词语,光怪陆离,快要将她的脑子挤爆。
她晕倒的时候还带着点知觉,好像是有人扶起她,接着她似乎被放到了一叶小舟上。
小舟划到了湖面上,有些颠簸,颠得她更晕了,又潜意识抓住不肯撒手。
虽然颠,却带着体温。辛燃手上凉,下意识抱紧了些。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声喊的是热,第二声喊的便是渴,只是因为没力气发不出声,听起来就像蚊子叫。
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面善的女人过来看她,“你总算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辛燃迷糊地睁开眼,认出这是学校的医务室,那站在她面前的应该就是校医了。
对方头上松松挽着个发髻,笑起来很和善,不过看年龄应该接近50了。
她将温度计放在辛燃耳边,抽回来看了看,“这回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年轻人呀就是拼,有什么难处不能和学校说呢,非要自己撑?”
辛燃苦笑,想着这种辛酸和她说也不明白。
雅颂向来注重成绩,如果因为她一个人的失误耽误了学生的成绩,那到时候月考完领导轮番找她喝茶才是她真正绝望的时候。
校医知道她虚弱,也没多说,吩咐她:“你还是躺着吧,丛部长送你来的时候可着急坏了。”
辛燃原本躺下去的身子僵硬片刻,脑子里弹幕般闪过的都是:丛骁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丛部把我送过来的?”
“是啊,丛部早上就回来了,之前一直在校长室作学习报告和述职报告,你在16班上课的时候他才刚回到教学楼,听学生叫了,立马就过来把你背过来了。”
辛燃的脸更热了。
“你也真是烧糊涂了,当时扒着他的肩不肯撒手,嘴里念叨掉下去就会被淹死,我俩可是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你弄下来。”
辛燃难堪地笑笑,恨不得钻进被子里。
正说着呢,曹操就到了。
丛骁穿着男款的宽大咖色皮夹克,里边套了件拼接黑白衬衫,下身还是穿着休闲牛仔裤。即使从上海风风火火赶回来,仍旧没有急躁和疲惫之意,精神焕发,好像原本就一直在学校指挥工作来着。
辛燃羡慕这人的好体力,哑着嗓子叫了声“丛部。”
“嗯,谢晨都和我说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丛骁眉眼若平和的山水墨画,辛燃只要见到就觉得踏实一些。
他将袋子打开,示意校医,“杨姐,你看这些药够不够。”
丛骁口中叫杨姐的校医瞅了袋子一眼,将药盒一个一个拿出来对照,又放回去,嗔怪:“对是对的,买这么多干嘛?不知道的以为你把药店搬回来了,人家开药的就没劝你吗?”
辛燃头一次见着丛骁身上出现局促不安的样子,他垂着眼睫,“我也不知道哪个有用,就都买回来了。”
杨姐又反驳他,“你自己没发烧感冒过吗?不知道吃多少药?”
丛骁不计较,说话也大方,“那杨姐看看哪些药管用,给她早点用上吧。”
杨姐挑了几盒管用的药,口服液和冲剂都有,并且叮嘱了丛骁两种药之间要隔多长时间。交代完这些事情,还不忘调侃他几句。
丛骁浅笑着受了,谁知一转眼看到床上两只清亮的琥珀色眼睛,笑得快要眯起来,就像躲在一旁偷窥的小动物。
辛燃突然被发现,像被猫踩着尾巴的老鼠,来不及将视线转开,干脆不好意思的说,“丛部这些药花了多少钱,一会儿我微信转给你。”
丛骁觑了她一眼,“再说吧。”他将口服液的包装拆掉,将细管插进去递给她。”
辛燃看了看捏着瓶底的手指,深感对方有多么“绅士”,很领情地抓住瓶身缩回手来,碰都没碰到。
小瓶子,罐子,盒子......丛骁看着医嘱,一个个细心地抠出来放在干净的纸巾上,正好看见辛燃喝完了,也不和她说话,只是抬了抬下颌,食指点了点纸巾上的药片。
辛燃已经痛麻了,舌尖没什么知觉,胡乱抓起一把,连着吞了三下,就着热水全都灌进肚子里。她正要拿另一个白色小药片,被丛骁抓住了。
他默默地看她,“口服液要和这个药分开。”
辛燃有些不解,“早喝晚喝的效果不都一样吗。”
丛骁不撒手,说话急了些,“要听医嘱!”
辛燃哭笑不得,“嗯”了一声,只好等着。她见丛骁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那么大一只此时垂着脖颈,两腿有些憋屈地伸着,好像在看手机。
她不好意思道:“丛部,你估计也挺忙的吧,现在是不是该吃中午饭了?把药放在这儿,我自己吃就好”
丛骁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她的目光充满怀疑:“你不是想劝我走了,偷偷吃药吧?”
辛燃:“......”
他悠然道:“我不忙,上午把该办的事都办好了。”
辛燃好心劝说:“我看您下午不是还有高三年级的课吗?”
丛骁头也不抬,“我备好课了。”
辛燃:“......”
两人在静默中度过了十几分钟,辛燃始终双手交叉放在被褥上,看手机嫌头晕,这么大个人坐在旁边也睡不着,一直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