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寺和灵源寺前后相邻,坐落在京西的一片竹林间,春日溪水潺潺,时有鸟儿结伴落在溪畔取水,步行经过,总能见惊飞的鸟儿四散林中而去。
李琬琰此番是微服出宫,特意嘱咐不要惊动寺中百姓,也正好查看户部是否由上奏般,将流民安置的很好。
李琬琰和萧愈在山下弃车,踩着山林间的磐石小路一级级向上,春暖花开,京城的景致分外怡人。
萧愈单手负于背后,气定神闲的走上百来级石阶,呼吸都没乱一下,他走在最前回首向下望,二十几级台阶下,李琬琰正站在原地,抬起小手擦拭额间的细汗,玉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她在他望过来的视线中放下手,提起裙摆,继续向上走,但明显可见她紊乱的气息,胸脯起伏的格外厉害,她走到他身边的时,额间香汗点点,雪肤染了一片绯红。
萧愈眯了眯眼,接着嘲讽开口:“长公主想是养尊处优多年,这身子也愈发千金贵重。”
李琬琰闻言看了眼萧愈,自顾自的喘息休息,并未接话。
她这身子的确一年不如一年,胸口胡乱蹦跳的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若何筎风此时在旁,定然能看出李琬琰已经轻微发病,再这样剧烈爬山下去,极容易出现意外。
李琬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匀了匀气息,回答萧愈:“本宫不如摄政王体魄强健,犹胜少年,王爷大可先行,本宫随后会到。”
萧愈闻言下意识挑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是极为受用,他向后看了看远远跟在十几级台阶下面,停停走走的霍刀和彭副统领等人,忽而抬手将李琬琰拉到身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步履稳健的向上走。
他垂眸瞧怀中惊愕的她,语气是十分嫌弃:“若按你这速度,今天别想下山了。”
李琬琰实在被萧愈这突然的举动吓到,她想到后面跟随着的人马,虽然都是他们两个最贴身的护卫,可这样明目张胆,还是心虚。
她抬手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本王没空和你在这磨蹭,”他睨了她一眼,继续向上走:“你若乱动,摔下去,伤了残了,你自己受着。”
李琬琰起先顾忌着下面的人,的确打算挣扎试试,说不定萧愈会将她放下来,可闻此言,一时倒真的不敢动了。
她甚至有些担心,萧愈喜怒无常的,万一他走着走着,忽而想起往事,一时生气起来,会不会将她从山路上丢下去。
萧愈话落,便见怀中的李琬琰乖下来,他将她抱在怀里,明显听到她错乱的心跳,隐约觉得奇怪,又想到她那软的像柳条一样的四肢,平日里吃得少喝得少,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懒得像只猫一样,难怪她没力气登山。
萧愈抱着轻飘飘的李琬琰,一口气登到山顶,清泉寺的匾额出现在眼前。
他将她放落到地上,理了理胸前褶皱的衣裳,依旧气定神闲,粗气都没喘一声。
李琬琰被萧愈这样一路抱上来,心跳一时平缓了,呼吸也顺畅起来,她看着身边的他,心里忽而想到,按照他这样的体力,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萧愈举步向寺中走,李琬琰紧随其后,一入寺门,绕过一面石雕墙面,便见其后的庭院中搭了无数的帐篷,只留中间一道略狭窄的小道,寺中的和尚来回行走,有的提水桶,有的端炊饼,流民或要水喝,或要饼吃,场面虽拥挤,但十分安宁和谐。
有两位和尚发现李琬琰和萧愈,从远处快步朝她们走去,看着她们的衣冠,不像是落难的流民,便问:“两位施主可是来敬香的?”
“如今南边战乱,天子有令,寺中暂且安置流民,施主们若要上香,要过阵子才行。”
李琬琰闻言回道:“我们并非来上香,只是想捐些粮食和药材,不知贵寺可能用上?”
和尚一听,面露喜色,微微施礼:“大慈大悲,施主心善,小僧替流民谢过施主。”
“大师不必多礼,”李琬琰向寺中望了望:“不知我们可否入内看一看?”
“自然可以。”和尚连忙侧身,将李琬琰和萧愈向内迎入。
清泉寺占地颇广,一共五进院落,从外向内走,每个庭院都扎满了帐篷,男人们帮着寺中和尚做些体力活,女人们围在一起缝补手上的衣物,瞧着像是和尚们穿的百衲衣,孩子们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画格子,像是再下棋。
流民们衣冠整齐,神色从容,不见饥病之相。
李琬琰稍稍安心,她继续问寺中和尚:“我听闻,朝廷派发了许多物资赈济流民,衣食用物可还足够?”
“天子慈悲,东西十分丰足,还有许多像施主一样心善的贵人,往寺中捐衣捐物,主持说,这些善款能维持到过年。”
李琬琰将清泉寺前后走上一遍,彻底安心下来,打算再到后面的灵源寺看看。
萧愈一路相随,一路沉默,李琬琰暗暗觑着他的脸色,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正打算告辞,引路的和尚忽然开口:“施主远道而来,不如在寺中用些便饭?”
和尚话落,李琬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沉默已久的萧愈忽而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