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不是故意来砸招牌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虽然答案是“是”,但谁又会那么耿直呢?于是,辛笛只能笑而不语。 杜八爷也没指望她能乖乖承认,嘴角一勾,大刀金马地躺回到了自己的摇椅上,满脸戏谑地道:“既然你能给我添这么大的麻烦,你应该已经完成引气入体了对吧?告诉我,你完成引气入体用了多少时间?” 辛笛不清楚这个时空的行情,只能默默伸出五根手指。 没想到杜八爷见状,原本已经微闭的眼睛蓦然睁大:“才五天?不愧是叶蕴之的女儿,你妈妈当年只用了三天,当然,像她那样的天才,好几百年也难得遇到一个。难怪,小小年纪就能让幽灵进阶!” 看他那一脸惊喜的表情,辛笛没好意思告诉他,刚刚那五根手指其实是五分钟…… “我也不想给你找麻烦,我只想知道安吉拉·凯利在哪!”辛笛故意说出了安吉拉·凯利这个名字,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八爷。 “我说了我不知道!”果然,也如预料中那样捕捉到了杜八爷神色间的一丝异样。 “直觉告诉我你知道!” 杜八爷闻言,竟然没像之前那样回避,反而定定望了辛笛半晌,良久,忽然石破天惊道:“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辛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连忙惊喜道:“你想怎样?” 杜八爷嘴角一勾,脸上刹那间笑开了花:“很简单,拜我为师。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忍看你浪费了天赋。不如以后跟着我,山医命相卜,总有一款适合你。” 山医命相卜那是道门玄学五术,辛笛恰好在原主妈妈的笔记里看到过,学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行走人间的术士而已。她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这只是小道,我不想学。” 杜八爷脸上的笑容一僵,饶有兴味地问:“既然你认为玄学是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 辛笛不假思索:“修真。” “哈哈哈……不愧是叶蕴之的女儿,口气如出一辙的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如果答案还是不学,那以后就别再来烦我了!” 杜八爷听到修真二字,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因为太过激动,身体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很快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故意假装不屑一顾,对辛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辛笛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睁开眼睛,只能无奈地选择了离开。 她实在不太想回那个家,刚好身上有钱,她干脆给凯利夫人打了电话,准备去安吉拉·凯利曾经住过的地方实地探查一番。 因为是周末,凯利先生也在家,见到辛笛到访,他满脸的警惕,那表情仿佛生怕她会对自己妻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辛笛对此只能一笑置之。 对比表情冷淡的凯利先生,凯利夫人的态度就热情得多了。估计是难得遇到一个愿意相信安吉拉·凯利存在的人,她简直把辛笛当成了自己的知己。不仅拿出最好的咖啡来招待她,甚至端出了自己秘制的小甜饼,那表情,如果可以,辛笛真怀疑对方会不会把心都掏出来给自己。忽然有些理解了凯利先生的警惕。 “凯利夫人,我能去安吉拉的房间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凯利先生的眉头明显一皱,凯利夫人却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领着辛笛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入门便是满室的杂物。家具,纸箱,园艺工具,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堆了一地,根本看不出丝毫这里曾有一个女孩存在的痕迹。但辛笛还是敏锐地感觉出了不对。综合整栋房子的格局,如果她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整栋房子采光最好的房间,甚至连凯利夫妇的主卧都望尘莫及。 哪有人会把这么好的房间当成杂物间?相反,如果说这里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的房间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我也不会忘了我的小南瓜。他们都说我疯了,但我知道,我没有疯!看,这里!”凯利夫人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正准备跟小伙伴分享秘密宝藏的孩子,满脸都是雀跃。 她拉着辛笛走到房间西南的角落里,指着地板踢脚线上方一个歪歪扭扭的涂鸦,献宝般道:“这是安吉拉四岁那年留下的。那天,她学我化妆,把我的整瓶粉底液都涂在了脸上,还折断了我最喜欢的那根口红。我实在气急了,就把她关在房间里关禁闭。她倒是安安静静地接受了惩罚,却在这里留下了这个。” 那的确是四五岁孩子才会画出来的涂鸦,画面拙劣扭曲,勉强才能辨认出是个生气的大人和一个哭泣的小孩。然而,凯利夫人望着它的眼神却仿佛那是梵高的真迹。 “她是个天才,不是吗?还那么小,却能画得这么棒。所以,我没舍得擦掉。”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有一行热泪淌了下来,“谁能想到,这竟会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辛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给了凯利夫人一个拥抱。没想到凯利夫人却伏在她肩上开始嚎啕大哭,半天,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凯利夫人擦着眼泪,表情哀伤,“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心脏被人剜去了一块。明明是自己最骄傲的孩子,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存在。所有人都否认她的存在,认为那不过是我精神失常所产生的臆想。如果不是我的丈夫足够爱我,我现在应该已经进了精神病院……” 辛笛叹了口气,再度给了她一个大力的拥抱。 大概是一直不放心躲在门外偷听,面色阴沉的凯利先生很快出现,把已经濒临崩溃的凯利夫人带走了,辛笛苦求了半天,才终于得到了独自一人在这个房间里呆五分钟的允许。 目送着夫妇二人离开,她关上门,闭目开始感受房间里的一切。这里的确存在过法术的痕迹,施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她甚至能够根据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还原出这个房间原本的模样。 那边摆着旧沙发的地方原本是一张公主床,床对面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明星海报,窗口挂着的也不是现在这扇破破烂烂的百叶窗,而是带着蕾丝的窗帘。画着涂鸦的那面墙边原本应该摆着一个衣柜,里面塞满了女孩子会喜欢的衣服…… 辛笛睁开眼睛,目标明确地走到原本应该是床底下的那块区域,毫不犹豫地撬开其中一块地板,不出所料地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相框。她只能用神识探查到这里有个相框,却不知道相框里的内容。一拿出来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擦了擦,定睛看去。 相框里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爸爸妈妈还有女儿。三人站在迪斯尼乐园门口,身穿家庭T恤,头戴米老鼠发箍,笑得一脸灿烂。照片上的女孩约摸六七岁大的模样,此时应该正在换牙期,缺了一颗门牙,一笑就露出粉色的牙床。 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很陌生,但辛笛还是可以认出她跟凯利先生和凯利夫人的相似之处,应该正是安吉拉·凯利无疑了。大概是当年安吉拉·凯利觉得照片太丑,所以故意藏了起来,因此才让它逃过了一劫。 这张照片可以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辛笛拿出手机对着相框拍了张照。手机虽然是小胖子辛永根淘汰下来的,屏幕还碎了一角,但却并不影响功能,拍照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确定照片没有模糊,辛笛拿着相框下了楼。 此时,凯利夫人已经不在了,楼下客厅里只有面色阴沉的凯利先生一人。见辛笛下来,凯利先生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去开了门。这赶客的意图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凯利先生,我知道你可能认为我是个骗子,而且还别有所图。这没关系,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你的妻子。因为她真的没有说谎!”辛笛也不生气,只是把相框往凯利先生手里一塞,便大步走出门去。 凯利先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相框,想看看那个多管闲事的亚裔少女到底在耍什么花招。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看清照片上女孩那张脸的一刹那,他听到自己脑海中响起了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冲入了他的大脑,手中的相框从手中滑落,他痛苦地抱着头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