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的别墅,硬装很简单,软装倒是花了些心思。 复古水晶吊灯,怀旧的棋盘式地板,欧美老电影里的吧台式样,六开的酒柜,陈列的摆满了酒。 酒类她无法分清,她不喝酒,对这些也没研究,沈逾站在她旁边,给她介绍,玛歌,帕图斯和白马法国勃艮第产区的DRC黑桃A,迪狮龙…… 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印象里,沈逾也不喝酒的,“哥,你什么时候研究酒了?” “我在国外淘的,偶尔喝一点,当个摆件吧。” 哪有人拿这个当摆件,阮绵绵低下脑袋,目光落在脚上的粉色兔八哥拖鞋上,他一个男人独居,又是刚回国,“你这儿怎么会有这双拖鞋。” “回来置办家居设施的时候,一起买的。”她喜欢什么,他都记得,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的款式。 阮绵绵抿了下唇瓣,“谢谢。” 这声客气的道谢,沈逾轻叹一声:“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阮绵绵的性格,就是不急不缓的去做任何事,心思也很简单,他知道,他想做的事,只能慢慢来。 对,他是她哥,不用这么客气的,她点点头,抬头冲他笑了下。 “你跟我来。”沈逾转身,迈步向楼上走去。 阮绵绵跟上,一楼缓步台上,挂了一张极简的写意画,她看着,有些眼熟,很眼熟。 “卧室在二楼,第一间是我的房间。”沈逾给她介绍,但他并未推开房间门,而是向里走去,最里间的房门口,他站定。 “进来看看。”沈逾说着,便推开了门。 阮绵绵站在门口,望向里间,沈逾说,“怎么样?” 这间房间的装饰与摆设与她在沈家住的卧室基本一致,粉粉嫩嫩的色系,床上的被子,窗边的窗帘,写字台和书架,以及床上放着一只粉色兔八哥,是超大版的,足足有一张床的长度。 她微张着嘴巴,一脸震惊,诧异的看向沈逾,“这……” “喜欢吗?” 阮绵绵脸上一扫而过的兴奋,取而代之,是一抹无法言说的复杂神色。 “不喜欢?”沈逾想过她会开心,却没想到,开心的表情,短暂的仿佛像是幻觉。 “谢谢,只是这样太麻烦了。”她和母亲有自己的房子,而且她现在住宿舍,她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太过依赖他。 “非要这样?”沈逾的声音透着清冷与不容抗拒。 感觉他语气中有些薄怒,阮绵绵一时语塞,两只小手不安的紧握。 “你就这样一直跟我客套?” 阮绵绵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很感激他的好,可是,又觉得受之有愧。 沈逾微抿着薄唇,强压下心底的那抹刺痛感,谁让他真舍不得凶她。他勾起唇角,声音也柔和下来,“晚上回爸那吃饭,我来南大任教,他是知道的。” 阮绵绵提着的情绪一直紧绷,听到他转了话题,才长抒一口气,点点头。 自从半年前秦秋和沈清和离婚,她就没再去过沈家,与沈爸见过两次面,他也是很关心她,给她买了书和生活用品。她知道,虽然分了家,但他对她依旧像最初那样,让她内心十分感激。 与初六道别,小家伙懒懒的冲她喵了喵,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儿,但她太喜欢初六了,虽然她上学没时间养它,但这小家伙,就是她的宠物。 初六的名字是她取的,因为她和沈逾领养它那天,便是正月初六。 她当时问沈逾,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沈逾却说,很好听。 沈逾开着车,一路无话,阮绵绵感觉到轿厢内的沉闷的低气压空气,比空调的冷风还要冷,她知道,沈逾不开心。 她偷偷看向他,沈逾微抿着唇,镜片下的眸光淡漠的望着前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节搭在唇边,似在沉思,却又很随意。 南城分为五大区,沈家所住的位置在老城区繁华街道处一处高档住宅区。 车子驶向越来越熟悉的区域,半个小时后,拐进沈家的园区。 进入地下停车场时,她有些近视,光线不好时,更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只是好像感觉到他看向她,却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沈逾把车子在停车位停好,一时没动,他不动,她也不动。 两人干坐着,末了,她听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低沉的嗓音开口道:“怎么了?” 她转头看向他,“哥,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没有。”他说。 “感觉有一点。”她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下。 沈逾被她的表情逗得十分无奈,“拿你怎么办,下车吧。” 她又不会给他找麻烦,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难解决似的。 阮绵绵跟随沈逾下车,进电梯,她站在右侧,低着头,许久没回这里,再回来又是另一个身份,让她有些不安的交握着双手,柔软的指节白得几近透明。 电梯在七楼停下,沈逾敲门,很快门被打开,许久不见的沈清和出现在门口。 沈清和看到阮绵绵,先是怔了下,瞬间慈爱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绵绵回来了。” 阮绵绵听到沈爸这样说,心口一酸,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逾回手搭在她背上,推了她一下,“进去。” 她迈着步子走进去,像以往那样站在门口换鞋,鞋柜里还摆着她之前穿过的粉色兔子拖鞋。 这里基本没什么改变,一套组合沙发在客厅中央,茶几上还是放着翻看几页的国家地理杂志,一个收纳盒,一套茶具,沈爸喜欢喝茶,都匀毛尖是他最爱,她以前也总跟着喝上几口,清甜,有回甘。 “绵绵,你坐,我正在做饭,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沈清和看到阮绵绵,心里十分高兴,虽然自家儿子两年没见,但总不比女孩子家来得让人心疼,绵绵自小就懂事,他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十一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 对于这里,她有太多怀念,甚至,超越了她人生前十年的记忆。有些忐忑的再次回到这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当感受到沈爸的热情,好像之前的一点点忧色瞬间消散,跟进了厨房,刚一张口,习惯性的爸这个字音吐了一半,她瞬间发觉不对,急忙尴尬的改口,“沈叔叔,用我帮忙吗?” 沈逾在她身后,低低的笑了出来。 阮绵绵窘得从脖子红到整张小脸,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捏着指节,小脑袋垂的低低的。 “叫了这么多年,我真舍不得你改口。”沈清和也听出她的话音,何止是她,他是真舍不得绵绵改口,不过既然和秦秋离了婚,这孩子怎么叫,自然也随了她。不过该疼,还是当闺女一样的疼。 沈逾侧过身子站在她旁边,微低着头,有些逗弄她道:“听着真别扭。” 阮绵绵抿着唇,脸颊羞得通红,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去外面坐,我来做饭。” 沈逾把她推了出去,挽起袖子洗手。 阮绵绵对沈家有很深的感情,童年的遭遇,并未击垮她,但在幼小的心灵上,带来一抹很沉重的创伤,是沈家,温和的沈爸,待她像亲妹妹一样宠的沈逾,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快乐。 她站在阳台,望着楼下不远处熟悉的喷泉广场,周末人很多,带小孩子的,溜弯的老大爷,一起聊天的老奶奶,这里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已经扎了根。 小广场上的秋千有小朋友荡得很高,旁边三三两两的孩童,兴奋的在周围跑跳着。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个信息,结果信息死沉大海,可能已经睡下了。 “在看什么?”沈逾的声音传来。 她蓦地转身,沈逾已经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倾着身子,越过她看向楼下广场。 “我看到李奶奶带着她的小孙子,小孩子在喷泉那玩呢。” “眼神这么好,不是近视吗?” “我戴隐形眼镜了。”她笑着,“我们搬到这个小区你只住了一年就出国了,这里的人你应该都没印象了吧。” “门口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的营业员,还是有印象的。”他半开玩笑。 沈逾一走五年多,两年前,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为什么突然间回国了。 “哥,你为什么来学校任教啊?” 他已声名鹊起,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有天才学霸称号的人,现在已是国际顶尖建筑设计大师。 他低着头,柔和的眸光,直照进她眼底,低沉的嗓音温柔且坚定,“你自己在南城,我不放心。” 阮绵绵一时怔住,大眼睛频频眨动,内心百感交集,踟蹰半晌,“哥,谢谢你。” 沈逾:“……” 分分钟要把我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