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兑眨眨眼睛,注视着张会计,笑吟吟地说道:“张会计,你有没有想到,我就是新的浑水?”
张会计:“……”
他愣怔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是没想到。”随即他又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我都老喽。”
韩兑:“不,您永远是我的前辈,是我学习的榜样。”
张会计点了一根烟,没接话。
韩兑继续说道:“张会计,您现在是缺少队友,孤掌难鸣。过个几年,您一退休,生产队再也没有能制衡李家的力量了,咱们村可真的是全变成一言堂,变成他李家村了,您能想像这种事情吗?”
韩兑是点到为止,拉关系这事嘛要有耐心,不能太急于求成。
他感觉这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张会计,您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张会计冲他点点头,韩兑出了张家,刚好碰上串门回来的张家母女。张会计的媳妇是叫吴二妮,银盘大脸,身材健壮,是村里人都喜欢的那种福相媳妇。她闺女张秀秀跟她有几分相像。
双方笑着打了个招呼,张秀秀还好奇地打量了韩兑了几眼。
韩兑一出院门,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冷战。
韩刚从角落里窜出来,叫道:“小锐,我来接你了。”
韩兑“嗯”了一声。
韩刚兴奋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张秀秀了,她还对我笑了一下。”
韩兑:“那是人家文明讲礼貌。”
韩刚还是不死心:“可是以前她没冲我笑。”
韩兑只好用力打破韩刚的幻想:“我的好大哥,咱做人要现实。人家张秀秀是张会计的闺女,父母宠着,多少媒人踏破门槛人家都没同意,她会看上你?人家图你啥?图你长得丑还粗鲁?”
韩刚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韩兑怕打击得太很,影响干活积极性,于是打击完又接着鼓励:“大哥,咱们要坚持咱们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现在,咱们家的基本矛盾是穷、没有地位。咱要先解决掉这个根本问题,所以你要好好劳动,积极表现;我呢,就是用尽吃奶的劲儿争取地位,咱们兄弟拧成一股绳。其他的先别想。”
韩刚“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家,陈月香正和韩梅坐在堂屋里纳鞋底,一看到韩兑回来,抄起鞋底就要去打他,韩兑灵活地躲开,边躲边辩解:“妈,我可是一个大人了,您怎么说打就打?”
陈月香指着韩兑骂道:“你这个兔崽子,你竟敢怂恿你爸喝酒?”
韩兑理直气壮地否认:“不可能,我怎么能干出这事?”
韩梅在旁边劝道:“小锐,你就认错吧,刚才香姨去审爸,爸都招了。”
韩兑颓然叹息一声:“我爸果然靠不住。”
要是平常,陈月香没准会跟着韩兑一起吐槽韩大华,这会儿,她连韩兑一起骂了:“不光你爸靠不住,你也靠不住,你们老韩家的男人没一个好的。”
韩刚:“……”关他啥事,他又没酒。
韩兑见隐瞒不住,赶紧招供:“妈,您听我说,我做这事是有目的有苦衷的。我不是想进生产队吗?就想跟张会计拉拉关系,可我是一个晚辈,说什么事都不太方便,我本来想让您出面,可是张会计是个男的,又不太方便。只好拉我爸出来凑数,我又想着,男人嘛,一看到酒眼睛都挪不开,有事在酒桌上说那是再方便不过。这才有了今晚这事。”
陈月香还是气鼓鼓的,“那你为啥不提前告诉我?”
韩兑:“我是怕您生气。”
韩兑好说歹说终于把陈月香的气给哄顺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七点钟,上工铃响,大家一起上工。九点收工吃饭,再上工。
刘卫国是盯上了韩兑一家,时不时地就来他们身边转转。
刘卫国把韩兑叫到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韩兑,听说你昨天跟小江去公社了?”
韩兑一听到李小江,就猜测着事情有可能暴露了,他立即戏精上身,开始表演,他一提到这事就愤愤不平道:“刘副队长,我正想说这事呢。最近那个李小江是怎么回事?老跟着我,他是不是在跟踪我?”
刘卫国急忙否认:“你想什么呢?他跟踪你干吗?你去公社他就不能去了?”
韩兑不依不挠:“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那每次都碰上就是不对劲。”
刘卫国烦躁地打断他的话:“行啦行啦,没有跟踪这回事,我就问你,是你让李小江去公社告状的?”
韩兑先假装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他说去公社问招老师的事真的是假的啊,哈哈哈,我可真机灵。”
刘卫国脸一沉,冷冷地说道:“韩兑,你知不知道犯了错误,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韩兑笑得更欢畅:“我当然笑得出来,我们无产阶级的革命青年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