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花觉得最近村子里的人都有些避着她,每次她们在说话,见她来了就不讲了,一两次还好,可好几次都这样,就实在惹人怀疑。 从地里回来,路过洗衣服那口池塘,沈春花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外孙女。 那两人正在择菜,没注意到她,其中一个是刘二丫,还有一个王家媳妇王小娟。 王小娟问刘二丫十里是不是真的傻,听不懂别人说话,行为举止怪异。 刘二丫巴拉巴拉举列一大堆,信誓旦旦保证,听得沈春花火冒三丈,“刘二丫!我放你她娘的狗屁!” 刘二丫听到她声音有一瞬间的心虚,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后,将菜一扔,“我不过是把她做的事说出来而已,怎么,你外孙女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啊?你就说你外孙女有没有追着鸡到处跑,有没有蹲在地上看蚂蚁,半天不带动的。这种事是十三四岁的正常姑娘能干出来的吗?还有啊,你是不知道,你外孙女来的那天,我亲眼瞧见她把那抹脸上的胭脂直往嘴里塞。我看啊,你女婿八成就是嫌弃她才扔给你,你还傻呵呵的好吃好喝供着,换我,早让她进山里去了。” “我今日不撕了你那张嘴,我就不姓沈!”沈春花撸起袖子,冲下去同刘二丫动起手。 刘二丫不甘示弱,用力回击,战况一度白热化。 王小娟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刘婶,春花婶子,你们别打了,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待会小心掉池塘里去。” 沈春花和刘二丫对视一眼,加大手上力度,互相都想把对方推下水。 “哗啦!” 也不知是谁先推倒的谁,两人同时落水。 王小娟在岸上急得不行,“婶子,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十里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林秀媛正端着姜汤给床上裹着被子的沈春花喝。 “娘,您这是怎么了?”周中举问道。 沈春花摆摆手,不想多说。林秀媛将他拉到一旁,“隔壁刘婶嚼阿拾舌根,娘正好路过听见,气不过,动手跟她打起来,正好旁边是塘,就掉下去了。” “我去找王林富讨个公道!” 沈春花将碗一搁,“讨什么讨,两个妇人间吵嘴打架你个读书人瞎掺和什么?这事我自己能解决,不扒下刘二丫一层皮我就去找你那死鬼爹!她骂十里这事我一定得跟她叨唠叨唠清楚。” “奶奶,之前在学堂也有一个人骂阿姐是傻子,然后被阿姐教训了一顿,就再也不敢了,他说他也是听三福他奶奶说的。”周子风插了一句。 “什么?她还把这话传到学堂了?难怪最近村里的人说话都躲着我,好哇,好你个刘二丫,这是想要毁了我外孙女。”沈春花将被子掀开,“秀媛,扶我起来,中举,你跟我上刘二丫家去,好好跟他儿子王林富说道说道!” “娘,这时候他们家恐怕只有刘婶一人。而且您这刚从水里起来,还是在多躺会,晚上去也不迟。”林秀媛担忧道。 周中举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沈春花才重新躺进被窝,“多给我端几碗姜汤来。” 王小娟将刘二丫扶上床后便离开了。 刘二丫小时候就是靠着河长大的,落水一事对她没什么影响,喝了两碗热水就驱寒,跟没事人一样,蹲在院子里剁猪草。 十里知道沈春花是因为她跟刘二丫起争执才被推下水的后,摸进了刘二丫家,将人绑在厨房的柱子上。 刘二丫挣扎着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十里在绕着灶寻合适的物品,听她这么喊,看了她一眼,“你说,我傻,我傻你看。”说着拿起不知是菜还是水果的拳头大小的瓜,慢慢朝刘二丫走去,在她的怒视中,将瓜放在她头上,随后返回,抽出菜刀。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杀我,沈春花他们也会被抓去坐牢的。” 十里举着刀冲她笑了笑。 这时候的笑容在刘二丫看来是十分诡异的,“啊!救命啊杀人了!十里,阿拾,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你傻。不对,是王小娟,是王小娟说你傻,你是傻子的事情都是王小娟传出去的,你要杀就去杀她。” 去铁匠家借姜的王小娟回来,正打算推开厨房给刘二丫熬汤,听到这句,冷笑,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春花婶,你好点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当时没能拦住刘婶,害得你俩都掉下水了。”王小娟坐在床边,脸上歉意十足。 沈春花轻拍着她的手,“婶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孰是孰非,我分得清,这事不关你,不必愧疚。” “不是,婶子你不知道。”王小娟眼中涌起水花,“要不是当初刘婶找我来说十里的事我好奇了,后来还来您家看她,被住您家斜对面的谷子她娘发现,一直追问我在干什么,我不得已将刘婶那番话说给她听,事情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错都在我,您要骂我、打我,都使得。” 沈春花叹了口气,“你啊,性子还是这么软,别哭了,婶子不怪你,错都在刘二丫,你没错。” “真的吗?” “真的。” 在刘二丫溅得满身都是瓜汁的时候,十里将她放开,啃着拿菜刀飞碎的瓜,蹲到缩在柱根脚下的刘二丫面前,“以后,见我,躲着点,嗯?” 刘二丫猛点头。 十里用菜刀拍了拍她的脸,“很好。”起身将刀甩回灶上,大步离开。 那瓜到底什么东西,真特么难吃! 当天晚上,沈春花带着周中举去找刘二丫,十里也跟着去了。 刚打照面。沈春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刘二丫就一个劲的道歉,然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说她知道错了,是她鬼迷心窍被嫉妒蒙了眼,以后再也不敢说三道四,十里这孩子聪明着,这事她会跟村里人解释清楚,谁要是再敢说十里一句坏话就是跟她过不去。 沈春花和周中举两人满怀怒火进去,一脸懵逼出来。 “王林富她娘原来是这种性子的吗?” 沈春花摇头,“绝对不是,可能下午掉池塘里,脑子进水了?” 周中举赞同点点头,“确实有可能。” 之后村里就一直流传着十里是文曲星下凡,天生聪颖,一举一动都含有大道理。 开始有些人不信,后来学堂的月度考试红榜张贴出来,十里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一次可能是运气,两次可能是偶然,三次后那就是实力。 连教她的先生都说她不适合待在蒙学班了,蒙学班已经教不了她什么,十里成功晋级到了童生班,与周子风他们同堂。 时值七月中旬,正是艳阳高照,瓜熟蒂落,绿叶滕青。 古人读书无寒暑之分,只有大年那几日才会休学。 刘村长的课在下午,这日中午还未停课便跑来了学堂。 “中举,你快回去看看,一群粗矿大汉跟着一个小胡子,拿着棍子在村口逢人便问周秀才家住哪。”刘村长跑得气喘嘘嘘,搀扶着门框说完这话。 “小胡子?”周中举暗道不好,“可是一个四十多岁,身高约五尺左右,看上去很瘦弱的男子?” 刘村长回想一下,点头,“对!就是他!” “糟了!”周中举急忙将书塞到他手上,“村长,你先帮我看着学生,我回家一趟。” “好,快去,记得多喊几个人帮忙!” 周子风扯了扯十里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阿姐,那群人又来了。他们害死了爷爷,现在又要来害死奶奶了!阿姐,怎么办啊?” 周子风越说越怕,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摆上。 “别怕,有阿姐在。”十里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往外走,“我回去看看。” “阿姐,我也去!” 刘村长想要拦住他们,不过已经迟了,只能大声叮嘱:“要是打起来了,记得一定要喊上你们对门的牛铁匠,他能打!”